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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沉浮_梨子落【完结】(4)

  俊嘎在门外叫了几声,无人答应。忽然庙里传来一阵咣咣当当,好像锅碗瓢盆被撞得直响,又静了下来,悉悉邃邃的。

  梭嘎刚推开门想进去,一双血手猛地抓住他脚luǒ,梭嘎“啊”的一声吓倒在地,拖带出一个黑衣老头儿,正爬在地上。

  那老头儿嘴里,眼角渗出血来,脸上鼓着几个被撑得要破掉的黑紫色的痈,把眼睛都压变形了,嘴巴张到不可思意的程度,十分骇人。他狠命仰着脑袋看着梭嘎,声音嘶哑地哀求他,似乎求他救命。

  梭嘎两手在身后乱扒想爬起来,脚不停地想甩掉黑衣老头儿的手,吓得直叫,却怎么也甩不掉。

  此时只听“噗”的一声,老头儿脸上的一个包块被撑破,里面密密麻麻爬出无数条黑线小虫,快速朝老头儿的嘴里,眼窝和身上爬去。老头“啊啊”拿手捂住脸,滚在地上。

  眼看小虫朝梭嘎身上爬去,两个伙计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本能地吓得直退。

  我眼见不好,拿起小军刀划开自己的手掌,血顺着淌了下来,面前的虫子又“哗”地一下四面八方跑开。梭嘎慌不迭地爬起来躲在我身后,惊得呆了。

  再看黑衣老头儿,已停止扭动,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舒了口气,转过身看见吴悠吓得眼泪在眼里打转,嘴唇都要咬破了。梭嘎躲在我背后抓着我的肩,就算看见黑衣老头儿已经不动了,他还继续发抖。

  我心想幸亏老子的半调子宝血,怎么尽是这些妖娥子,对吴悠道“你的心不诚啊,佛祖都不保佑你,还不如拜我吴小佛爷呢。”

  吴悠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意识到我在拿她开玩笑,表qíng都凝固了,眉眼皱成一团儿。大概又奇怪刚才发生的事qíng,又觉得这种qíng形我怎么还能开玩笑,正要发作,突然眼睛睁得老大看向我背后,手捂住嘴。

  我意识到生了变故,慌忙回头。

  只见那黑衣老头儿忽地跪起来,垂着脑袋,手朝我的方向平举起来,手却断了一样吊着,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快速窜了过来。

  我虽见过粽子,也没见过死了就立马成粽子的主儿。虽不甚害怕,身上没带火器,也不知所措,正准备拔腿往回跑。

  忽然林子里传来哨声,黑衣老头儿的尸体停了下来,调转方向,似乎在辨认。

  树林“唰唰”作响,从庙旁的林子里出来几个苗族服饰的男子,头包苗帕,着对襟衫。为首的一个中年黑面男子,头顶青布帽,腰系黑带,颇为高大。

  那黑面男子冷冷看了我一眼,对着尸体道:“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说完那尸体忽地立了起来,依然平举着手臂,却不动了。

  黑面男子从手袋中取出朱砂,置于尸体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每处以一道huáng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给尸体封面戴上粽叶斗笠,喝道“走一回!”尸体便倒转来跟在他身后了。

  ☆、第七章 赶尸地(下)

  梭嘎见到黑面男子,忙行礼,小声对我说道“这是湘西最有名的赶尸匠,还魂功夫好,尸体最听他的话。”

  又向黑面男子讨好道“师傅再晚来一步,我只怕没命了。”

  黑面男子瞟了我一眼,说“这老头儿不知养了什么蛊,自损得厉害。自知不久于人世,怕被自己的蛊反噬,就叫自己养的蜂蛊先去我们头领那里报了信。

  头领说不可救了,虽说早已赶出寨子,如今也算客死他乡,要我赶他一脚。”

  原来养蛊之人控制不好还会死得如此凄惨?死后不是人支配蛊,而是蛊使唤人了。

  说完黑面男进了庙里,出来时拿块布裹了什么东西,掏出镇魂铃,就准备上路了。

  我怕那布里裹得就是要找的线索,心想这一趟总不能白来,忙取出自己那幅画,喊道“师傅可认得这画。”

  黑面男看了一眼画,又看了一眼我,露出极不信任的表qíng。

  “既然师傅不想说。我陪师傅走一遭,希望头领愿意见我。”

  我叫梭嘎帮我从中斡旋,虽然我不能一同赶尸,倒也约好了地点汇合。

  赶尸进不得村子,山里村外有路,路边还有赶尸客栈,专供尸体和赶尸匠停靠。

  吴悠说见我以后就是侮气,一路埋怨我,却还是与我同往。女人的心思真是不能猜的。

  “采jú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父母希望我无忧无虑,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这倒好,什么乌七八糟的事qíng都碰上了。”

  “还无忧无虑呢,就你这样儿的,要是生的双胞胎不得叫无法无天。”

  过了四五日,我们在约定的村口等着。这里已经大山腹地,梭嘎进去通报了就招呼我们进去。

  梭嘎说,头领是听赶尸匠说我的血能克蛊,才愿意见我的,说是有缘人。

  我进了村口,同是一片黑顶huáng墙的土屋,路旁栏着篱笆,看似平淡无奇。

  沿着一条笔直的路上坡,来到一座祠堂,抬眼望见一金字匾额高挂于正厅,木门上雕花有些年岁了。

  穿过仪门,来到天井的甬道,两旁各有庑廊,两侧均有雕刻jīng美的石雕栏板。正中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包着苗帕的长者,身体jīng瘦,面容清瞿,就是这里的头人。

  背后供奉蚩尤画像,旁边挂着的正是我手里拿着的伏羲女娲图。

  我说明来意,头人慢慢说道,这幅画是寨子里世代相传的供奉之物。

  相传黑苗的这一分支,由于巫蛊之术造诣颇深,在古时战乱期间被诛伐,幸而得到一大姓氏族的庇佑才得以保存,于是世代为盟。

  这幅画便是当时氏族的族长赐于他们族人的。

  “那大姓氏族可是姓张?族长可叫张起灵?”我激动地问道。

  头人甚为诧异,看向我的右手,说道“确是姓张,但最早的封号是殇。你不是张家的后人,又如何得知。”说着又警惕地打量了我一番。

  殇?鲁殇王?张家是鲁殇王的后裔?

  想到小哥当年在七星鲁王宫徒手捏死钻进玉佣的鲁殇王军师,心中一懔。

  难道鲁殇王抢了周穆王的玉佣,使周穆王成了镇守门口的血尸。结果鲁殇王又吃了军师的算计,成了第二个血尸!

  难怪小哥要替先人报仇。

  陨玉佣啊陨玉佣,只怕第一次脱下来就失效了,那军师活生生枯等了千年,成了活死人。这种永生要他何用?

  心中的谜团解开了些许,我面部表qíng也放松了下来。“说来话长了,我虽不是张家的后人,可是我与当今的张起灵有着很深的渊源。”

  说着,我只把与此有关的事qíng,向头人描述了一番,隐去了若gān我认为非常隐秘的事由。

  头人叹气道,这图其实确是星图的罗盘,但也合地理,但要懂星风之术的人才能解开。

  我已经知道,顺着六条线连着大风水中的龙脉,大体知道了龙眼所在:

  龙头:长白山山脉-沂蒙山脉

  龙尾:武夷山脉-南岭-云贵高原-广西越南海岸线

  左前爪:yīn山山脉-太行山脉

  左后爪:秦岭-巫山山脉

  右后爪:台南山脉

  万山龙母:柴达木盆地

  独缺右前爪,踏入东海。

  “那图中的西王母,为何位列三层四层之间,地位较伏羲女娲更高?”

  “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头人闭目,似乎接受的信息量太多,不想多提,我多问无意,一行人道了别,就出得寨子来,准备回往长沙。

  ☆、岳麓jiāo谈

  坐长途汽车走高速回长沙,沿途都是丘陵,遂道颇多。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苗寨头人的这句话像幽灵般缠着我的思维,我望着窗外延绵的山色,似懂非懂。

  张家原来与鲁殇王相承一脉,那鬼玺也算是完璧归赵了。只是,暗藏天机的鬼玺为什么会有两个?难道这也兴一式两份?抑或者,有两个青铜门?

  想起青铜门,我心里一沉。如果天下最大的秘密,要由我一个人来扛,我只怕早就崩溃了。

  要不是机缘巧合跟着三叔下斗,像我这样的二世祖,不可能遇见小哥,不可能有勇气一环扣一环地追查下去,也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一个闪失,一个弱点就会害死身边亲近的人。

  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小哥都扛了下来。张家世世代代的责任早就像咒一样烙在每一代张起灵身上。

  我感到一阵难过,胸膛压得慌,就吐了口气,松动松动已经僵直的脖子。

  正晃着脖子,突然看见身边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盯着我,吓了一跳。一看是吴悠,才回过神来。

  “你有心事。”吴悠闭上眼睛,倒像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刚才想了什么,我只知道……”说着眯起一只眼瞅了我一下调皮地快速说道“我要吃火宫殿的臭豆腐!”

  乖乖,这货果然是老天爷派来故意玩儿我的。

  想着吴悠只是在长沙稍作停留就回武汉,我只好作东,把她安排住下。

  长沙虽小,人杰地灵。山、水、洲、城皆有,是个享乐型的城市。

  11点钟不到,吴悠就吵着要去吃臭豆腐,我心想真正遇到个吃货。

  我们逛了逛坡子街,走到火宫殿,里面挤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香火和滋滋香辣的味道。

  好不容易找个地儿坐下,点了小菜和臭豆腐,吴悠就胡吃海喝起来。边吃边说好辣,哎呀辣得过瘾。

  满足了味蕾后,吴悠又穿过门廊来到庙里的戏台,摇头晃脑地读着戏台两侧楹联“象以虚成,具几多世态人qíng,好向虚中求实……”又跑到火神和财神的塑像前,东拜拜西拜拜,手上一大坨佛珠被甩得哒哒直响。

  从庙门出来时,吴悠得瑟起来,走路都脚尖着地往前直颠,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

  这么容易满足,看来一直读书就是单纯。

  下午,敌不过吴悠一再的坚持,我只好陪她去岳麓书院。

  书院大门,五间硬山,白墙青瓦,枋梁绘游龙戏太极,间杂卷糙云纹,门额“岳麓书院”,大门两旁悬挂有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着实大气。

  我们徘徊在庭院内,吴悠告诉我,想当年,朱熹与张颍一个三十七岁,一个三十四岁,都是英年俊才,都跻身于学术的最前列,在这方讲堂上反复讨论推敲,堂下席地而坐的学生密密麻麻辅开至书院门前,一定是相当繁盛的景象。

  在这千年学府中,我胸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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