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
然而还没等晴明说完那套安抚的话，八百比丘尼就掏出了一团翻滚的黑色雾气来，晴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不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黑晴明的一段记忆……不对，应该说，这是安倍晴明的一段记忆。”
晴明一愣。
“有些困扰你的事qíng，可以在这里面找到答案。”
之前还在发呆的晴明，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的神色平和：“……是一块包着蜜糖的□□。”
“对。”八百比丘尼一点也不隐瞒这一点，作为一位八岐大蛇的信徒，她可是非常不合格，“就是八岐大蛇吩咐我jiāo给你的，一点好意也没有。但是……我想，这确实是一段对你非常重要的记忆。”
“重要到八岐大蛇认为，无论其中到底有什么yīn谋，我都会跳进去么？”晴明若有所思地说，然而下一秒他又苦笑起来：“不对，把一切都摊开了，是阳谋才对。”
八百比丘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那团雾气似的记忆放在地上，抽身离去。
现在，在这个梦境的尽头，又只剩下晴明一个人了。
他注视着那团黑雾，目光飘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
……
大天狗避着不见人，已经有两天了。
他本来就刚来晴明这里没多久，和他那一群式神们也没有混熟，目前更是距离晴明的一线主力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一旦晴明没有找他，竟然没有谁意识到大天狗竟然已经偷偷摸摸地离开庭院了。
当然，他也没走多远。
只是在附近找了一个实力普普通通的yīn气fèng隙，老老实实地开始打怪升级了而已。当然，大天狗也知道，酒吞童子的队伍才是晴明式神中的最qiáng，很多小式神都很喜欢凑过去蹭点妖气，提升自己；如果大天狗要去的话，酒吞童子也绝不会说什么――他向来是这么大大咧咧的xing格。
但大天狗过不了他心底这关。
这段时间他心qíng都不太好――
大天狗是妖怪中少数具有“道德观”的个体，当然，这个“道德”和人类毫无关系，只是表明，他是一个做事会守规矩，而不是完全凭借喜好来行事的妖怪而已――在这方面，他甚至对待自己称得上苛刻。
……当然，这个准则完全是由大天狗自己决定的。
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他将这种准则执行的很好。毕竟，有心反对的，基本上都被大天狗揍的满地打滚；而有实力的，谁也不至于无聊到去折腾这种无聊的事qíng――况且，实力到了顶峰，自然基本都是任xing的主。
――羽刃风bào！
呼啸的狂风将面前的小妖们一并掀上天空。
是的，那一切都持续到他被白晴明打败的那一刻为止。他满身伤痕，气若游丝，然而最终连一个应当拥有的死亡都没能获得，努力挺直腰板，最终仍然是无力地倒在地上，激起尘埃来。
他的力量和大义都失败了。
……却最终靠着敌人的怜悯活下来。
如今想来，当时的大天狗是存着死意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勉qiáng能行动之后，再拖着残破的身躯去寻找八岐大蛇了，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而被晴明签订契约，是意外中的意外，他以为自己会带着嘲讽和冷酷看着这一切……
然而他变弱了。
大天狗看着面前东倒西歪的妖怪们。
这种弱并非是指他的实力和当年不能比，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变弱了。
如果换做以往，这些小妖怪的死活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的，而现在，大天狗虽然打败了这群小妖怪们，然而丝毫没有杀死他们的意思在。他变得和白晴明一样，变得软弱了。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呢？
大天狗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觉得困惑不已。
他到底为了什么……在动摇？
……
……
梦境深处，晴明最终伸出手，将那团记忆攥在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下一章开始回忆篇。
今天晚上搞了一天的封面，本来以为可以很快弄完，结果一个白天都耗费掉了。
感谢四三小天使给我画的底图……虽然我好像并没有彻底的利用起来_(:з」∠)_
☆、第 16 章
这是一个月夜。
晴明觉得头有些疼，整个人晕乎乎的，他试着挪动一下，却失败了。但这失败提醒了他，晴明慢慢想起来了，他现在正在身处于第一视角的回忆中――这是八岐大蛇jiāo给他的，属于安倍晴明的过去。
周围空dàngdàng的。
奇怪，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高台上喝酒？
……而且，这个场景有那么一点眼熟。
晴明痛苦地想，他果然是被坑了，缺少前因后果的记忆片段只会带来更多的疑问，怕是八岐大蛇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来误导他……呃，那是什么？
在明亮的月色下，一个小如芝麻的黑影出现在月亮中间。飞快的，黑芝麻扩大了，隐约化作了一对宽阔的黑色翅膀的影子。晴明几乎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道身影，即便他非常清楚，这只是回忆，他的意志完全影响不了过去，可是他仍然是忍不住往那边看去。
好在，安倍晴明一样也在注视着那个方向。
大天狗笔直地朝着他的方向过来，宽阔的翅膀扇动，轻巧地落在了高台围栏的柱子上，四周随即因为他的来到而掀起一股小小的旋风，而大天狗就站在旋风的中央，他仿佛月光一样发亮的发梢都被风chuī的浮起。
这是他不曾见到过的大天狗。
比起后来跟随着黑晴明的时候，现在的大天狗身上少了那种yīn沉的感觉，反倒是意气风发，神色间尽是飞扬的色彩。他抬着下巴俯视着晴明，神色中有傲慢和自满，但更多的则是隐藏的很小心的骄傲：“你就是号称最qiáng的，京都的yīn阳师安倍晴明？”
直到“自己”已经笑出声了，晴明才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是啊，我就是。”他的声音隐隐约约藏着玩味。
对于这个时候的晴明而言，突然跳出了一个妖怪指名道姓，无疑是一件很失礼的事qíng。但妖怪不是人类，他们不能理解人类的常识，从这个角度来看，听到了安倍晴明的名字之后，就跳出来要找他的家伙，有点意外的单纯可爱。
大天狗的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他声音清亮：“我要挑战你！”
晴明眯着眼睛看着大天狗半天。
很久都没有得到晴明的反应，大天狗有些恼怒：“你这是认为我不配挑战你吗？”
“……不，”晴明qiáng压着笑意回答，“我并没有看不起你，只是，你看，这月色如此之美，打打杀杀的多辜负这美好风景，为什么我们不坐下来，好好的喝杯酒呢。”
大天狗看着他的表qíng很是不愉快，他忍了又忍，竟然自己说服了自己：“也是，你现在只有一个人，我听说yīn阳师的实力都是在式神身上的，而且你还喝醉了酒，我即便是打败了你，也是胜之不武，哼。”他掐着手指盘算了半天，最后点点头，张开翅膀就准备离开。
好讲道理的妖怪啊。
晴明忍不住想笑。
然而下一秒，大天狗险些直接从天上摔下来。
因为晴明手中的符化作了一条明亮的银线，迅速地飘过去，刚好缠上了大天狗的脚踝。他伏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竟然被晴明拉的险些失去平衡从天空中掉下来。他反应飞快，然而再看着晴明，脸色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打又不打，又不让我走，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晴明是真的喝醉了。
他竟然对着大天狗遥遥地举起了酒杯，满怀笑意地问他：“从月而来的辉夜姬啊，为什么不陪我喝一会儿酒呢？”
大天狗愣了一下。
从他的瞳孔里，晴明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他形容散漫，嘴角含笑，眼角的那抹红痕越发楚楚动人――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改变的一个事实是，晴明他在调戏大天狗，他真的在调戏大天狗！这句话翻译一下的意思就是，月亮上下来的仙子啊，为什么不陪在我身边呢？
如果不是知道这只是一段回忆，晴明一定会跳起来。
他看错自己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安倍晴明。
大概下一秒就会被大天狗用羽刃风bào从高台上掀飞下去了吧，晴明不抱希望地推测到。然而，大天狗只是茫然了一瞬，一本正经咬字清晰地回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辉夜姬。”
好吧。
同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天狗。
……有点傻的可爱。
安倍晴明也愣住了，一人一妖就坐在高台上，彼此像是傻子一样对视着。直到大天狗不耐烦地挑眉，这才打破了沉默――安倍晴明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起来，活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qíng：“你这么不解风qíng，怕是不会有女孩子们喜欢的。”
“我为什么要女孩子喜欢？”
“因为求偶也是妖怪们的天xing啊。”晴明随口回答道，听语气，他似乎也没怎么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安倍晴明拿起酒壶，在两个酒杯里斟满了酒水，在月光下，清亮的酒水莹润着一层淡huáng色的光，宛如琥珀一样剔透，“来喝酒吧，莫要辜负今朝啊……”
大天狗显然是想拒绝的。
然而，下一秒――即便是从安倍晴明的视角切入的，白晴明作为一个围观者，仍旧没有搞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大天狗已经生生被晴明扯下来的。身为一只大妖怪竟然被人类给抓住了，这已经够耻rǔ了。而大天狗更是被扯住了翅膀尖端，甚至被晴明拔掉了一根长羽。
当场，大天狗就疼的翅膀上的羽毛全都炸起来了，脸色发青。
说起来，白晴明曾经见过大天狗掉毛，qíng景宛如秋风chuī落叶；而在战斗中，大天狗的羽刃风bào本质上也是将钢铁般的羽毛用bào风卷走，发一次大招近乎褪去上千根羽毛，总让人有种错觉，觉得这家伙的羽毛其实对大天狗而言，没那么敏感。
但事实是，它真的很敏感。
大天狗有些生气地抗议道：“不要随便抓我翅膀，很疼的啊。”
晴明还捏着那根黑色羽毛发呆：“很疼？”他显然也是对大天狗有些了解的，好奇地问道，“那你战斗的时候不会疼吗？毕竟那么多羽毛都飞出去了……又或者是，qiáng忍着痛意在挥洒翅膀……”
说道一半，晴明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原本只是晴明随口岔开话题，然而大天狗竟然很认真地解释了，他呼啦一声，将两边的翅膀张开，对着晴明比划了一下：“那是两种不一样的羽毛……羽刃风bào用的是这一种，只要注入妖气就可以快速地生长，但平时不管它，也会自然而然地替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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