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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似卿传_穆凝【完结】(116)


芳若那是极会看主子神色,见王爷一时踌躇,便上前低声道:“日前刘公公从宫里下来说道:京师大雨不歇,每日里几位亲王、郡王都少不得入养心殿议事。有王爷们在皇上左右陪伴、分忧解难,主子大可放宽心。”
胤T斜眼瞧了瞧这姑姑,哪里不懂芳若此话是何意。十弟、十四弟他倒是不怕碰见,但想必他这总理事务的廉亲王久不入朝,皇上定然是首选怡亲王伴驾,这会过去难免不打个照面。就连诚亲王这些时日都少不得待诏入宫,还有那些年轻弟弟们,他更是一个都不想撞见。
胤T站在门廊上,看着檐外雨帘又起,越织越密。连天公都不作美,只好稍立片刻,转身回了屋,颇有几分气馁,任由芳若和碧云伺候着褪下一身厚重朝服。
这雨水湿气才将将熏蒸了一刻,胤T内着的里衣便汗湿了大半。碧云见主子已是汗流浃背,心疼的噘了噘嘴,却又不敢多言,赶紧投了几把温热的毛巾,为主子净面擦身。
收拾停当,胤T拖着略显笨拙的身子仰在卧榻上,由着芳若在自己脖后垫了两个软枕,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身前隆起的硕大肚子,思绪难平。
这一胎,乃是开chūn之后才验出来的。皇上四哥在紫禁城得了密奏之后,竟是星夜出宫,堵在廉亲王的chuáng头,盯了胤T半夜,生怕老八发狠作妖,闹出什么事端。
胤T见四哥风尘仆仆而来,一脸的殷切笑容,那注意力片刻没从自己的肚子上移开,顿感不满,面色微愠道:“四哥这辈子倒是胆状,星夜离宫,也不怕有人害你。”
皇上见胤T僵持一晚终于开了口,这才微勾唇角,竟脱了鞋靴,二话不说就躺于胤T身畔,轻声细语道:“你不舍得害朕。”
见胤T抿着薄唇不再说话,胤G更是欺身靠近,揽住八弟腰身道:“朕知道你嘴硬,心里却是欢喜的。”
胤T本就胃里翻涌,被皇上这句噎得喉头一紧,登时弹坐起来,往帐外探出半个身子,竟是张口就吐了一地。
芳若见皇帝上了榻,本已是知qíng识趣的退到外间,却突见屋内如此变故,任是如何的疾步上前,也是来不及了。顿见内寝室内,一片láng藉。
皇上眼疾手快挡住胤T腰身,才没令这人摔了下去。更是一手将胤T散开的乌发卷起,另一手给他顺着脊背。想着八弟这辈子为朕生儿育女,回回都少不得这般折腾,真真是吃尽苦头。皇上这心里五味杂陈、又怜又愧,对膝下一双儿女更觉珍惜。
胤G轻抚着胤T背脊,瞧他呕到目红耳赤,方脱力般栽进自己怀里,便不由自主道:“往后朕断不会再让你受这份苦了。”
胤T神色涣散的靠着,冷不防听见四哥这句呢喃,真有心说句:可否这一回就省了这番苦楚?但最终他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抚着肚子,想着这尚未谋面的骨ròu稚子,竟心生一丝不忍。
而底下奴才已经麻利地将chuáng榻近前收拾一新,只是顾忌着王爷有着身子,不敢燃香祛味。再加之这入chūn时节,夜寒风硬,更是不能开窗换风。只得有两位宫婢上前,扇起团扇。
皇帝贵为天子,自是少有如此处境,不觉微皱眉头。瞬时,胤G觉得身前一轻,胤T已是坐起离了他的怀抱。只见胤T一面招手命碧云端水漱口,一面冷言冷语道:“对不住了,恶心到四哥了。”
胤G暗叫冤枉,一时语塞。见胤T已经漱了口,正由碧云换上一杯新茶,便伸手夺了宫婢手上的绢帕,替八弟擦拭嘴角,轻笑道:“朕只是没想到,八弟谪仙一般的人物,竟也有如此láng狈之时。”
胤T险些没“呸”的一声将茶喷皇帝一脸,见四哥笑容更盛,便抢先开口道:“丑时已过,四哥还是赶紧回宫吧。如今这王府不比内宫,可别误了早会的点。”
“朕再陪你一会,过了寅时就走。”皇上大有要歇下的意思,却被胤T一把按住胳膊,不让他躺下。
“四哥刚还说不再让臣弟受苦,皇上这会不走,过会才走,臣弟少不得又睡不安稳。”胤T见皇上似有所思,便将四哥的手拉到自己腹间,继续道:“四哥哪里是舍不下臣弟,分明是舍不下这小的。”
皇上嘿嘿一笑:“你俩本是一体,朕自然是都心疼的。”但见胤T已经掩着嘴连打了几个哈欠,也知他今日困乏,便挥手叫人进来伺候穿鞋。
皇上走后,胤T才得一夜安寝。
第二日早会刚散,皇上在西暖阁尚未坐稳,就见苏培盛进来通禀,说是廉亲王到了。
胤T甫一进门就听见皇上埋怨道:“怎的不好生在府里歇着,这一大早起来作甚。”
见皇上如此焦急,胤T到毫无所觉,低头看了看宽大的朝服,他是打定了主意在显怀之前还是照样上朝听政,是没有一丁点要在王府里坐胎的意思。
皇上起身将这人到软榻上坐了,又嘱咐了苏培盛换了当年储秀宫养胎时的茶水点心。
胤G里里外外忙了半晌,却见胤T歪在软榻翻着折子,一派悠然自得,心里恨不得将这人扣在养心殿。但皇上深知此乃胤T心中大忌,便也不好提起。便转念说道:“不如八弟随朕同去蓬莱洲住上一阵如何?”
胤T合上了折子,瞧了皇上一眼,自然知道四哥心里作何盘算,gān脆答道:“我廉亲王的世子,自然是要生在府里的。”
以往八弟最不爱听皇上说什么添个世子之类的话,如今倒是如此慡快,皇上心里自然是受用的,于是好言商议道:“八弟心疼世子,朕心甚慰。只是这王府里凭空多出个婴孩,与理不通。朕觉得,不如以中宫之名诞下皇子,再由朕过继到府上,更为妥当。”
“不成!”胤T撂下手里刚端起的茶杯,颇有些不满道:“四哥再别提这中宫皇后,臣弟内院空虚,只求皇上四哥抬两个格格进府,数月之后,瓜熟蒂落,也是顺理成章。”
“那怎么行?”皇上登时心中一堵,先别说给老八院里添女人这事怎么想都膈应,单说若是按照胤T的法子,那这世子岂不是和皇上毫无父子名分了。
胤T也是倏地垮了脸,嘟囔道:“如今朝廷内外虽无人敢言,但谁人不知臣弟回来的蹊跷。皇上乾纲独断,如今自然是无波无澜,只是不知千秋史笔、百年之后,又会是何等说法。”
皇上见胤T声音越说越重,只得坐到他身侧,安慰道:“你我偷得一世,还管那些劳什子作甚。”
胤T任由皇上揽住自己,抬眼一望,可不是藏了满眼地心酸,只见他颇为无奈道:“四哥两世为帝,坐拥天下,就不愿为臣弟受这一丁点委屈吗?”
皇上如今最见不得胤T这般模样,最终只得首肯答应,末了补了一句说道:“待世子降生,那两个格格也不必留着。”
胤T狠狠地白了皇上一眼,笑道:“四哥好无趣,臣弟内院寂寥,添个说话的人也不成?”莫不是皇上忌讳他做出什么不才之事?
“不成,你只可和朕说梯己话。”皇上觉得已是做了极大让步,断然是不能给老八开这个口子。
这样一来,廉亲王以宽大朝服掩饰带孕之身,直至入了五月便再难遮掩,也只得称病辍朝。
而两个皇上挑选进府的格格,被圈在内院一隅,那是压根连王爷的面也没见过。
仲夏这一整月的雨水,把皇上每隔几日出宫看王爷的计划彻底打乱,一忙起来,胤G已是十余天没见心心念念的八弟了。
待臣工退下,西暖阁内清净了半刻,便见苏培盛引着廉亲王府的管事太监刘云贵进来。
这湿腻腻的午后,闷热难耐,皇帝苦夏,不由自主的扯了扯领间。见亲王府上的奴才总算到了,便迫不及待问道:“王爷的身子可好些了?可按时让刘太医看了?这饮食、睡眠,可自在些了?”
刘云贵跪拜行礼,规规矩矩的给皇上请了安。
以前在储秀宫内,刘云贵在寝殿外廊上当差,鲜少在皇上跟前伺候。但如今主子出宫建府,姑姑和宫婢们行走不便,就换由他进宫向皇上禀奏王爷的起居坐卧。
皇上每日问得也都是这些话,但却日日关切,从不怠慢。刘云贵自然也是恪尽职守,将王爷每日睡了几个时辰,有没有害口,如何吃食饮药,事无巨细,一一形容一遍。
再有就是主子爷每日都要吩咐几句话,无非也是问候一下皇上龙体安康,关切一下京师水患的qíng势,末了再叮嘱请皇上切莫因国事废寝忘食。
这些话听着虽每日差不了多少,但皇上听着,心中却是极暖。想着胤T大腹便便,临盆在即,于这酷暑节气最是心焦体乏,必定难熬。而他却还日日惦念着朕,有如此qíng深,千金难求。
这皇上与王爷隔空传qíng,一晃又过了十日。雨季将歇,紫禁城总算迎来夏阳,皇上心明气慡,当日就微服去了廉亲王府。
一进内院,正瞧见弘F在院子里蹒跚学步,芳若怕地上cháo湿,伸手护在左右,而胤T正坐躺在长椅上晒着太阳。
“这大日头的,可别着了暑气。”皇上一边朝胤T说着,一边把弘F抱在手里,这一个多月未见小公主,着实让胤G惦记。
“难得晴天,臣弟得好好晒晒。”胤T微眯着眼,调整了下身形,如今他身子沉重,极难以一个姿势久坐,就连就寝也是要调换多次卧姿。
“数日不见,你倒是不想朕。”皇上抱着弘F逗弄,笑问道:“F儿,可是想皇阿玛了?”
“想。”小公主甜腻腻的声调,随后咯咯笑了起来。
胤T这才睁开眼,瞧了瞧这皇帝爷俩,坦诚道:“臣弟不惦记皇上,还会叫刘公公每日传话。”
“朕觉得那些话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些,正要治刘云贵的欺君之罪,原来还真是你嘱咐的?”皇上这才将弘F放到rǔ母手上,靠在胤T身侧坐下,伸手摸了摸八弟已如小山的肚子。
“哼。”胤T轻哼一声,却是不答,任由皇上在自己身上轻抚,恍如晒暖的猫儿一般,再度眯起了眼,歇起神来。
这一月多不见,八弟的肚子可长了不少,想着这人夜里睡得不安稳,知道他此刻难得能眯上一会,便也不去计较。
这暑夏一天热过一天,有亲王府里这位牵挂着,皇上自然也不会独去圆明园。隔三差五,便去廉亲王府坐上一个时辰,掌灯时分匆匆回宫。一晃眼,终是熬到了夏末,也等到了胤T待产之日。
皇上每日过府守着,但胤T的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胤T只得按刘裕铎提的法子,在内院里散步溜达,整整过了六日终于临盆。
倒是真应了民间俚语,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胎更是顺顺利利。不出两个时辰,便听见婴孩qiáng而有力地呱呱啼鸣。
王府添丁,皇帝辍朝一日。文武百官只听闻廉亲王府里这一胎生得凶险,本可母凭子贵的侍妾格格一命呜呼,但诞出的小阿哥倒是身康体健、生龙活虎。不仅王爷疼爱,就连皇上也是欢喜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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