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近乎欣喜的感受到了胤T柔软下来的身骨，多月以来身与心的空寂再无压抑。
碧凤池内，是游龙戏凤的美事，亦或是双龙并蒂的缠绵，最终在肆无忌惮的宣泄之后尘埃落定。
一池碧水，再归平静。皇上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将胤T抱在怀里，不舍分开。整个碧凤汤的大殿内，只闻双凤圣鸟口中栩栩吐出的水声。
“四哥……”胤T的声音悠悠传来。
“嗯？”皇上轻轻应了。
“不问前缘，不求他朝。”胤T一边说，一手扶着皇上的后脑，一手抚上胤G的背。方才旖旎的余韵尚未褪去，连声音都还是低哑的，而语调却没有一丝qíng爱之后的温存，只剩苍白，他继续道，“若如此，皇上还是皇上，而胤T却不再是胤T。”
胤G满怀的欢喜，忽地一沉。闭着的眼缓缓睁开，见胤T有气无力的靠坐在自己怀中，一双低垂的眼目里并没有自己期许的qíng意绵绵，甚至再没有记忆中的那般清亮，晃如明珠蒙尘，再不复当年光彩。
“朕心里知道，记得，不成吗？”胤G不是不懂胤T如今的委屈，但若还有什么比得过两人偷得一世再续qíng缘的可贵呢。
而胤T却答得格外简略，“不成。”
“朕将后宫腾空，只你我相伴，不成吗？”这近乎是一个皇帝能给予的最大承诺，不顾青史丹笔，不惧后事评说，朕只许你一生一世，一对璧人。
“不成。”胤T推开了皇上，面色上难掩失望。
胤G看了他许久，最后问了，“那你想要什么？”
话一出口的刹那，胤G甚至有想到老八若是说出要皇位，要如何处置他。
而胤T道没有脱口而答，他仰头望了望大殿穹顶上的蟠凤浮雕，缓缓说道，“我不想做四哥的妃子，不想住在紫禁城。”
皇上近乎要脱口而出“不成。”但却生生咽下了。
胤T的要求，于一个男子来说，顺理成章，而胤G却从未想过放他离开后宫。
“四哥会命一个王公臣子久居后宫么？”胤T问道。
皇上沉默不语。
“四哥会命一个正常男子久居后宫么？”胤T继续问道。
皇上依旧闭口不答。
“四哥怎么就认定臣弟甘愿居于后宫呢？”胤T言及此处，颇为激愤的深吸了两口气。
“天意如此，八弟何必执着于形式，后宫内任凭你想如何行为坐卧，朕都是准的。”胤G意yù再拉住胤T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胤T腾地站起身，丢下皇帝，一个人裹了单衣走了。
皇上悻悻地从碧凤汤出来，梳洗一番后并未去寝殿，而是到正殿暖阁里坐着。
厦公公送来的公文奏报，放在书案上，皇上是一个字也没看。
胤G盘腿坐在暖榻上，看着窗外沉下去的天色，心中琢磨起胤T的话。
放老八出宫？这怎么可能。
堂堂皇帝贵妃，哪里有出宫的道理，若是再和哪个不肖兄弟搭上……胤G思及此处，狠狠地摔了茶杯。
苏培盛见皇上自碧凤汤回来就面色不愉，早就抻紧了皮在门口侍候。一听见动静，赶紧麻利的换了茶点。
胤G看着几案上换的新茶，想着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竟哑然失笑。
老八说得一点没错，朕果然桩桩件件都是为了自己。胤T是皇子亲王时，朕容不得他。如今即便是化为女子，朕还是觉得他不是一条心。
若说如今胤T即便出宫，勾结余党图谋皇位的可能还算大些。而勾搭上旁人，行苟且之事，只怕于他自己还不如碰死。
皇上自嘲般在暖阁里笑起：朕真是不吝于以最恶毒之心揣测老八。
这笑声听得门口侍立的苏培盛头皮发麻，老奴才心中暗道：皇上这是怎的了，喜怒转瞬，可别生出事来。
胤G起身，在暖阁里踱步，只用了一刻皇帝便为自己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朕舍不得让胤T离宫，朕要日日夜夜与其相伴。朕走到哪，胤T就必须跟到那，这事没的商量。
但转念想起方才胤T沉如死灰的眼眸，想起他rǔ没于深宫的不甘。皇上觉得总不能就这么硬生生的把他撅回去，这辈子可不能再走前世老路。毕竟这一生，胤T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男心女体何其委屈，朕若不让着他点，难保他不走上绝路。
那么除了出宫之事，还有什么人或事可稍解胤T的心结？
皇帝复又坐下喝了半盏茶，脑中却是思绪万千。这群能让老八记挂的人，他每晒出一个就要运上半晌的气，但如今又只能按捺着本心，去思索这些人的出路。
直至掌灯时分，皇上依旧经静坐不动。
“皇上，夜深了。”苏培盛偷偷掀起门帘瞄过数次，最终还是轻步进来问道，“廉主子那边就要歇下了，皇上您看……”
“哦，别让他等，朕这就过去。”胤G这才收了思绪，起身去了寝殿。
胤T这会已经躺下了，皇上在外间更了衣，刚钻进帐子，胤T便扭身背对着他。
胤G微微含笑，进了被窝，从身后环住胤T，笑道，“今日你问的不对，朕当然不会随意留男子在宫中，但若是你，朕定然要留。”
“诡辩。”胤T知道皇上这一去几个时辰，必定是在琢磨自己的请求，而离宫这事，别说是皇帝，就算是个平常官宦也断然没有将女眷放任在外的。胤T抛给皇上一个定然不成的事，自然是希望换一件可成的事。
而这事能紧要到什么程度，端看老四这个qíng种有多痴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哥算计来算计去，只怕是要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八哥再憋大招，看四哥如何应对。
八哥虽然心眼多，但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哈！
感谢守本琦子和陌里熊的地雷~~~
―――――――――小剧场―――――――――――
四哥：温泉play极好。
八哥：……
四哥：朕想和八弟多开辟点新鲜场所。
八哥：金銮宝座如何？
四哥：还是先西暖阁的地毯吧！
八哥：没创意！
四哥：（老八这是不反对和朕……不能提醒他，要让他习惯）
八哥：（四哥的眼神有些怪，肯定又在想奇怪的东西）
☆、第七十三章 于愿已足
汤泉行宫之内，宛如暖chūn。皇上这一觉睡下，只觉得满怀温存。而这睡梦之中的飘渺沉浮之感，胤G却隐约觉得熟悉。
果然一阵云遮雾绕消散后，当胤G缓缓抬起眼皮，见自己正立在一处庭院之内。这一生皇上已不是头一次梦魇，因而心下格外坦然。
胤G迈了几步，将这院子看了个周全，心道这并非皇宫，看规制倒像是个郡王府邸。皇上往正堂走了两步，便瞧见迎面出来一位少年。
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貌，一身皇子常服，但眉目间与老八少时别无二致。胤G直觉感到，这少年就是弘昊。
看着少年往后院去了，胤G跨步跟上。转入后院，正瞧见胤T站在廊下。弘昊快步过去，在老八跟前行礼请安。
胤G站在后侧，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胤T那一身石青色的锦袍和高盘的发髻，却让皇上心中咯噔一下，这分明是太妃的服制。
依祖制，皇帝百年后，育有成年皇子的嫔妃可随皇子移居王府，优养余生。如今眼前种种，胤G瞬时明白这时的自己只怕是已不在了。
胤G注视着眼前qíng景，暗暗攥了攥拳，心中黯然。
眼前的弘昊还未褪尽稚气，而胤T尚是未到三十的样貌。胤G心中那深藏的隐忧，就这么实实在在的摆在了眼前。
胤G不知在此驻足了多久，静静的远观着胤T的余生。在这一方清冷的院落里，只有业已年迈的老姑姑方若陪伴，道不尽的孤寂萧条，唯有弘昊来请安的那一时半刻，胤T脸上隐约泛出了一抹笑意。
直至日暮，王府内的灯烛亮了。而皇上置身在这空寂的窄院内，却是难掩的唏嘘。
重生一世，于皇帝来说总算圆满，而对于年轻的胤T来说，却总难免这后半程的寂寥。
“皇上在哀叹何事？”依旧是那个玄妙悠远之音，在胤G耳边响起。
皇上似也见怪不怪道，“朕这一生身康体健，难不成还只有这些年？”
那飘渺之声含笑道，“皇上心愿一件接着一件，却不知人世间难有十全十美之事。”
胤G垂头思索：若是朕只能到雍正十三年，别说老八下半辈子孤寂无依，就连弘昊的皇位也是难保。于是，仰首望天道，“朕不求十全，只求可与胤T常伴余生。仙家可有两全之法？”
“哦？”那老仙人略停一下，随后道，“世事无常，乾坤难料。新生一世，是重走覆辙，或是云见日，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胤G闻言，抬手抱拳道，“请仙家指点迷津。”
“皇上可还是上一世的皇上？”仙家沉声问道。
“当然不是。”胤G断然否认道，这辈子朕得遇老八，两qíng相伴，怎会与前世相同。
“哦？”仙人疑问一声道，“依老朽看，到并无大的不同。”
胤G心中微急，正yù抢辩，却听仙家朗声笑道，“天机不可再泄，老朽言尽于此。这一生终究尘归何处，全看皇上抉择。”
言毕，胤G只觉忽悠一倒，一挺身坐了起来，却是把怀里还熟睡的胤T惊得醒了。
“四哥这是怎的了？”胤T随着皇帝坐起，只见胤G额头上已是汗渍淋淋。
皇上深吸一口气，见天色已经大亮，而胤T正好端端靠在自己身边，这才算是醒过了神。随后将手臂一紧，抱住怀里这人，安抚道，“没事，朕被梦魇着了。”
胤T“哦”了一声，随口问道，“梦见什么了，竟能把皇上四哥吓成这样。”
胤G听了，盯着胤T看了片刻，将锦被掀起批在他肩头，说道，“梦见朕百年之后，只剩你孑然一人。”
胤T见他如此说，微微垂了眉，心里却道：等你没了，爷定然潇洒天涯，绝不会孤独终老的。
但皇上见胤T垂头不语，只觉心中更是酸涩，敞怀将老八抱得更紧些，难掩伤感道，“要你与朕同生共死，岂不委屈了你。”
胤T扁了扁嘴，心里叫道：可别介，那爷这辈子吃亏死了。
“你放心，朕定会长命百岁，绝不会丢下你的。”胤G信誓旦旦，既然仙家有言世事难料，在这个怪力乱神的一世，朕定然会寻得青chūn常驻之法。
而胤T偎在皇帝胸前，轻声问道，“四哥，上辈子你寿数如何？”
这话问的何其失礼，但胤T见皇帝如此介怀，实在是压制不住好奇之心。
果然，胤G的脸色青了几分，只得搪塞道，“前尘旧事，不提也罢。”随即便揽着胤T再度躺下，继续补眠起来。
胤T心中暗笑，看四哥这脸色，上辈子定然也没比自己多享几年福。这么看来，这辈子也就年岁这一点上qiáng了老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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