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势。
微笑。
话语。
相遇。
离别。
还有……寂静。
长长的。
长长的。
寂静多年。
十七
第四周拍摄开始时，Randy终於拍到了第一场他在Babylon跳舞的戏。
按照第三集的剧本，Randy要脱掉上衣，走进舞池，这时彩色纸屑从空中飘下，他开始在Brian身旁不远处跳舞，把Brian那家夥从另外两个男人手里弄回来。
於是导演的要求只jīng简到两个字，“诱惑。”
“那些该死的纸屑粘在身上真难受，”拍摄结束後Randy对Gale抱怨道，“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一支沾了彩色糖屑的巧克力棒。”
“哈，我找条毛巾帮你擦一下，”Gale说著，搜索到一个有空的工作人员，“可以麻烦你拿条毛巾或者找点湿纸巾过来吗？”
“当然，”工作人员看到Randy，冲他笑著扬了扬下巴，“Well done！”
“Thanks！”Randy做了一个咧开嘴咬著牙齿微笑的怪表qíng，他的常用小动作之一。
“虽然实际上，”Randy又转过头对Gale接著说，“我不大喜欢这类舞曲……你知道，一开始拿到剧本时，我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做得太好。”
“很明显事实正相反。”
“嗯哼，”这时毛巾被拿来了，Randy一边对付著那些纸屑一边说，“我第一次去这样的Gay Club是住在亚特兰大时，不过在那里更不自在，所以，最後我终於意识到我并不喜欢这些。”(5)
後来，Randy回忆起那是他第一次对Gale提起往事，自己过去的生活和经历。其实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没有什麽意义，不过，它们是那些你对好朋友才会说起的生活话题。
渐渐地，站在Gale面前的开始不仅仅是现在与他合作拍戏的二十三岁的Randy Harrison，还同时是一个二十岁才华横溢的大学生；十七岁、穿法兰绒上衣、念高中的少年；十岁、刚刚举家迁到亚特兰大、努力寻找新朋友的男孩；还有五岁、第一次爱上彼得潘、埋下表演热qíng的种子的小家夥。
Randy也试著回忆是什麽让他开始尝试告诉Gale这些，尝试更拉近与Gale间的距离。
然後他记起，大概就是那天，他第一次拍那场在Babylon跳舞的戏──Justin成功地把Brian吸引到自己身边，他们共舞。本来导演希望是一场火热的共舞，所以才安排Brian用舌头舔过Justin的脖子。可是当按照接下来的安排，拍到Brian跳著跳著把Justin举起来时，Gale望著Randy，不自觉地绽开一个明亮亲切的笑容，而不是导演希望的xing感些的微笑。不过大概导演觉得这样的笑容也不错，所以并没有NG。
而Randy也被那个笑容感染了，他被他举起来，抱高，简直就像……自己和哥哥小时候。
那时哥哥十五、六岁，处在少年和大人之间，特别喜欢逗Randy玩儿。後来两人都再大一些时，这种游戏就停止了。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样抱过他。
看到那大孩子般的笑容绽放的瞬间，Randy觉得满天飘落的彩片终於营造出了它该造出的快乐气氛。
很快乐。
十八
正如人们常说的，Time Flies。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们几乎已经拍完了一半……”当第十集的拍摄计划制定出来之後，Thea、Hal、Scott，几乎每个人都要这样感慨上一句。
“你们可以试著想想你们以前每次要经历大学期中考试时的心qíng，我打赌和现在很像。”Randy说完，忽然坏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尽管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回想起来──隔得久了点，是有些难。”
“哦，fuck you……”这次是异口同声，“不要提我们的年龄，作为回报，我们会尽量不提起你的身高。”
然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就是这样，当拍摄接近二分之一时，大家已经彻彻底底地打成一片，熟得不屑说“Hi，我们很熟”了。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玩笑、恶作剧和快乐。
正如剧中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爱人、朋友和家人一样。
不过和剧中不同的是，Randy的昵称不是sunshine，而是一个更……嗯，更可爱的……
“So，小猴子，你准备好明天的离家出走了吗？”Gale笑著揉揉Randy的头。
Yeah，就是这个。
起因当然是Randy的身高，其实173cm并不是多麽矮，只是有些家夥太高了。比如刚刚还在折磨Randy头发的某个人。
就因为这样，Randy在拍和Gale的某些对手戏，或者一些一群人的戏时，往往需要踩一个小凳子。
有一次，当Randy挠挠头站上凳子，左顾右盼等著开始时，Sharon沿用了她在剧中叫Randy“sunshine”的权利，说了一句，“剧组什麽时候从多伦多动物园借了临时演员？”并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指著Randy补充道，“多麽可爱的小猴子！”
但最糟的还不是这个，而是Randy居然条件反she地，惊奇地问了Sharon一句，“你怎麽知道？”
“OK，那就是以前也有人这麽叫你了？”Gale敏锐地指出Randy的此地无银，“我有预感，你完蛋了。”
果然从那之後，每当大家想欺负欺负Randy的时候，就会笑著叫Randy一声小猴子，并且转到背後去假装拉他的尾巴。
Gale所说的“明天的离家出走”是指第二天他和Randy要拍摄的，第十集里Justin因为忘了设报警器而让Brian家失窃，被Brian赶出来後拿了Brian的信用卡跑到纽约去，结果Brian和大家大老远把他找回来的那场戏。
当然还有Brian和Justin在纽约酒店里的Fuck。
不过此时早已和拍第一集时不同，Randy和Gale都驾轻就熟，这已经成为不了什麽话题。
所以第二天，他们都很轻松，当Gale看到Randy换上拍摄时要穿的浴衣时，还打趣他像偷穿爸爸浴袍的小孩。
带著愉快的好心qíng，大家投入工作。
可也许是心qíng太好的缘故，在拍了几个镜头後，导演喊了停，并跟Gale和Randy说，“我希望你们的肢体jiāo流再有力一点，多一点激qíng……你们现在的表演有点太过……温存？反正是类似的词，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有问题。”Randy点点头保证道，Gale冲他挑了挑眉作为回应。
接著导演重新喊了开始。
一切按照安排中进行，Justin亲吻Brian的胸膛、腹部，还有一点前戏的blow job，摄影机从不同机位拍著，现场只有机器运转的轻响和他们表演出的喘息，然後导演喊了cut，很满意，说这个部分可以过了。
接下来Brian要把Justin推倒在chuáng上，同样亲吻他身体的各个部分，把他折叠，还有仿真的做爱时的撞击。
开始时并没有问题，可当Gale按照要求把Randy的身体弯过去，并持续亲吻他时……该死的，Randy突然想起这个姿势和第一集时一模一样……这并没有什麽，问题是那个深夜……从没法忘记的……Randy居然联想起那个半梦半醒的深夜，身体好像刹那间和那时相连……他知道有点糟了……
Randy试著想些别的事qíng，转移身体被碰触的感觉……平时有效的办法却变得行不通，他只觉得……该死的一切都回来了，一切感知都那麽灵敏。
为了让後期剪辑有足够的素材，只要导演不喊停，演员就要保证不间断的亲吻和爱抚，这是规则也是共识，更是演员的基本素质。
可是现在Randy只想说，fuck them，拥抱和无法避免的摩擦都变得那麽清晰，更糟的是，那些摩擦让他回忆起刚刚亲吻Gale身体时的感觉，和那短暂虚假的blow job，尽管他当时闭著眼睛，并小心地没碰触到Gale，可当他想起时却好像在幻象中碰到了……温柔地、莽撞地……
时间好像长得没尽头。
当导演最终喊cut时，Randy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硬了。
十九
当天Gale和Randy的戏份安排得不多，所以他们是回旅馆吃的晚餐，之後各自回了房间。
Randy把自己摔到chuáng上，枕著手臂，双眼凝视著窗外。
心里的忐忑无法平复。
Randy知道Gale知道了。
他他妈的当然会知道。
并且Gale在导演喊停之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掩饰了一下，让他抓起浴袍穿上。
也许Gale是怕他让工作人员看到会下不来台。
可是fuck them，Randy怕的并不是那个。
Randy担心的是Gale会怎麽想。
他只担心他的想法。
Randy不知道他躺著想了多久。
最终他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
二十
但是当Randy真正站在Gale的门前，他却又想退缩了。
他握了下拳再放开，终於又握紧，敲了敲Gale的门。
“嗯……我是来……对下明天的台词……”
可当Randy站在Gale房间中时，脱口而出的却是临时想的借口。
Gale扫了一眼Randy空著的双手，Randy知道Gale眼神的意思，自己在他妈的睁眼说瞎话，他甚至连一片纸都没带来。
“喝点什麽？”
Gale打破沈默，打开房间小冰箱的门翻拣，“啤酒？或者只是可乐？”
“哦不，”Randy吐了口气，“不，我承认我不是想说那个。”
“So？”Gale笑了一下。
“我非常抱歉。”这次Randy正视著Gale说道。从小父母就教给他道歉时一定要望著对方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有什麽需要道歉的。”Gale倚到窗台上，顺手拿起窗台上放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关於今天拍摄时，Gale，你知道我在说什麽。”
“是的，我知道。然後？”
“然後我想知道你怎麽想，”Randy说得有点快，“然後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我是说我并不是故意的……fuck……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不尊重你……”
“我知道。”
Randy忽然觉得有点沮丧，他第一次讨厌起Gale有时讲话的言简意赅。
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一种花了很大力气，或者说尽了很大努力却得不到同样重量的回应时的……委屈。
“好吧……那麽，晚安。”Randy觉得已经没什麽可说了，他扯出一个笑容，然後转身，一步步走到门边，无声吐出一口气，准备拉门离开。
但Randy拉开的门又被Gale关上了。
Randy惊讶地转身，Gale就站在他身後，看上去很严肃。
“嗯……”Randy试著说点什麽，却被Gale突然的动作打断了。
Gale紧紧地拥抱了Randy，几秒锺，然後放开。
“那麽，现在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了，”Gale说道，表qíng依然严肃，“我们是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我并没有觉得你今天冒犯了我什麽，你必须承认这是你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但是我也想让你知道，你并没有任何的不尊重我，即使以後像今天这种qíng况再出现，你仍无须为它感到抱歉……我的意思是，”Gale终於放弃了他严肃的表qíng，笑了起来，“我给你的答案仍像今天一样。”Gale一边说著一边又拥抱了Randy一下。“你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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