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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_翠寒烟【完结】(36)


吴邪蜷缩在一处农舍的chuáng上,说是chuáng,其实就是块板子,上面垫了几层布,没有枕头,也没有盖的。这屋子以前被焚烧过,剿匪的时候,屋主藏匿赤匪,最后跟赤匪一起被友军绑了,然后不知所踪。吴邪没被杀掉而是睡在这里,全是托了潘子的福。
张起灵站在吴邪chuáng边,静静望着对面的潘子。潘子满脸悲怆,用疼爱且尊敬的眼神看向吴邪,这令张起灵感到奇怪,为什么对方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其实,潘子看的既是吴邪,又是吴三省。他被人救了后,成了GCD,也正是被认定杀害他的那一群人。
“小三爷这是刚从斗里出来?”潘子喃喃的问。
既然这里只有张起灵清醒着,那么潘子定是问的张起灵。不过张起灵是个闷油瓶,潘子问他话,半天毫无回应,又问了几遍,还是不答,以至于潘子一度认为他是个哑巴,或是个聋子。
潘子看着吴邪,轻轻的说:“小三爷呀,对不起,我没死,我被他们救了,不是我不回去,实在是不敢回去。你看看你,也成了国民党的人,一介书生志在报国,却叫你去下斗,我一开始就不赞同三爷,可我也没办法。”
张起灵仔细听着,依旧保持缄默。
过了会儿,潘子出去了,站在门口同另外几个赤匪讲话,稍后,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递给张起灵。
张起灵望着面条,手没动,只握着刀,从进屋到现在,他从来没放下过。
“你是张家现在的张起灵吧?”潘子忽然冒出一句。
张起灵的目光由面条移至潘子的脸,对方眼神老辣,暗暗透着一股狠劲与倔qiáng,像极吴家那只老狐狸。
“我后来打听过南京的事儿,知道你这号人物。”见张起灵不接,潘子将碗搁到旁边的木桌上,“我以前在三爷手底下做事,小三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万万不会叫人害了他。只是我没想到小三爷竟然跟张家人在一块儿,看你护他挺紧,我着实有点诧异。”张家跟吴家的关系潘子最清楚不过,现任张起灵会这样保护吴邪而不是gān脆把他的小三爷扔在荒郊野外等死,他觉得很奇怪。不过,他经历过这么多事,见过这么多人,张起灵是不是真心保护吴邪,他一眼便瞧了出来,所以他才会对张起灵说这番话。
“我看你给他治了伤,应该没有大碍,你们家的药都是古方,有奇效,行内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先吃点东西,让小三爷休息会儿,然后你们赶紧离开,毕竟你们现在的身份是敌人,国民党正追着我们的屁股,要不是山洪bào发,他们早就打过来了,我们亦早就转移了。”潘子苦笑道。
张起灵再度看了看那碗面,清汤寡水,瞧不见一点油星,泛huáng的面条泡在清澈的沸水里,成了赤匪唯一拿得出手的食物。
张起灵侧过身,潘子有些意外的挑起眉,不知对方所为何意,难道不满意吃食吗?
当年张家在南京也举办过寿宴,是他们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潘子有幸跟吴三省去过,那场面,那讲究,嗬!不亏是古老的大家族。但常年下斗的人不可能对吃食挑剔,张起灵这侧过身子是gān嘛?难道要叫醒小三爷,让他先吃?
潘子想错了,张起灵只不过从吴邪的百宝袋里拿出自己的族长印章,抬起头,淡淡的道:“有笔墨吗?”
潘子疑惑的瞄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不会害你。”张起灵把族长印章放到桌上。
潘子是个识货之人,这高山鸽眼砂石通体半透明,质地微脆略坚,朱红色肌理布满色泽各异的红色斑点,点中偶现金砂,是个传世的神品。
“有笔墨吗?”张起灵又问了一句,像潘子这种xing格的人是不可能随身携带钢笔的。
潘子点点头,出去拿了毛笔和信笺。
张起灵放下黑金古刀,提笔在信笺上写了几竖行字,潘子瞧了瞧,完全担得起铁画银钩的赞誉,然后拿他起印章沾了点黑墨,在落款处盖下张起灵三个字。
“任何一个城市的银行都可以凭此字据领取现金,额度不要太大,领完便走,不要停留,用过后你再想办法联系我。”
潘子张了张嘴,可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起灵。张起灵擦gān净印章,将其塞进百宝袋,重新搁到吴邪脑袋边。
“请问……”潘子狐疑的开口:“你为什么这样做?你知道给我们提供资金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吗?而且你gān嘛把如此重要的物件放在小三爷那里?”
张起灵瞥了潘子一眼,淡淡的说:“这东西我送给他了。”
“为什么?”
“条件。”
“啊?”
张起灵扭过脸,沉默了。
“那钱……”
依旧无声。
潘子悻悻的闭上嘴,看了看张起灵,又瞄了瞄吴邪,步伐急速的走了出去。拿到资助,他还是很高兴的,现在形势紧张,他们一时半会用不到,但以后一定会用到,张起灵这个人似乎跟他以前接触过的国民党军官不同,说不定他也是一个有红色思想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三爷的朋友会差到哪里?
张起灵坐下来,拿过已经消去热度的面条,看着里面的汤,眼前逐渐倒映出那bào雨之下,他对吴邪说:“男儿何不带吴钩?”
以及,吴邪慷慨激昂的回应。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吴邪吃过张家的药,又经鬼子西医处理,除了身体疲累,其他并无大碍。张起灵吃完面条时,他刚翻了个身,农舍简陋,一些雨飘进来,滴到他的脸颊上。
“嗯……”他本能的摸了摸脸颊。
吴邪从小喜欢雨,像渭城朝雨徘岢,客舍青青柳色新;像林外鸣鸠chūn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然而长大后,他见国土沦丧,同胞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逐渐变成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yù断魂,放眼望去皆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yù来风满楼,于是他完成了夜阑卧听风chuī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转变。
张起灵见漏雨,放下碗筷,走到窗前弯下腰,准备把吴邪往里挪一挪。这时,吴邪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腕,“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张起灵面无表qíng的看着他。
“我是不是死了?你也在这,你真的没离开。”
“不需要走。”张起灵淡淡的说。
“我梦到潘子了,三叔说他死于赤匪之手,我见到他,证明我已经死了吧?你在这里,难道你也死了?”
张起灵抱起吴邪,吴邪腰部悬空,抖了抖,警惕的问:“你gān嘛?”
“漏雨。”张起灵回答得倒是简单。
“天堂也会漏雨吗?”吴邪傻乎乎的问张起灵。这团座,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脑袋,怎么提出这么可笑的问题?好吧,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犯二的时候,吴邪刚醒,灵台不清,昏迷前被赤匪包围,又朦胧看到死去的潘子,现下变成这样,委实qíng有可原。
到底死了还是没死?吴邪头一偏,看到张起灵搁在桌上的碗筷,肚子突然叫了几声,这才意识到他们都没死,活得好好的,张起灵甚至背着他吃独食!“我饿了。”吴邪死抓住张起灵不放,“哪来的食物,赤匪优待俘虏的传闻是真的?”
张起灵说:“这是你熟人给的。”
吴邪一怔,怔了将近一分钟,过了会儿,他依然紧抓张起灵,想借对方的力量坐起来,“你说什么?我熟人?是不是潘子!”吴邪的声音很大,“潘子”两字几乎喊哑嗓子,估计外面都听得见。
张起灵见他模样比睡觉之前慡健,也就任由他借助自己起身,坐在chuáng边向外张望。“潘子!潘子!”吴邪大喊。
潘子躲在门外,就在门框旁边,大雨顺着屋檐滑落,淋湿他的衣服,他却不为所动,坚决不肯进屋见吴邪一面。
“潘子!潘子!”吴邪低头寻找鞋子准备下地。
张起灵看他那么急,再加上潘子对他的态度,已经明白这人在吴邪心中的分量。
“潘子,是不是你?”吴邪焦中带着兴奋,兴奋中夹杂着雀跃。
潘子蹲下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根喇叭筒,也就是自制的纸烟,用手背遮了点燃,在门口抽起来。
“潘子!”吴邪冲到门边。
从早晨被俘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天气不好,外面黑得透透的,村里也不知防什么,约莫是国民党,家家户户黑灯瞎火,就连这间屋子也只燃了根细小的蜡烛。
吴邪跑到门外,胸脯起伏不停,低头找见一个黑影,手里猩红的火光一闪一闪,便激动的道:“潘子!我知道是你,我看到你了!”
“小三爷。”潘子站起来,光线黯淡,谁也无法瞅清他的表qíng。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吴邪抓住潘子的肩膀,也不管自己的伤处尚隐隐作痛。“我们全以为你死了,三叔很伤心,他觉得连尸体都没找到,实在对不起你,只能给你立了衣冠冢。”
“小三爷……”
“现在你没死,他该高兴了,我也高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爷,我……”
“算了,以后再说吧。你先随我回南京,你喜欢去的馆子又开了分店,天香阁的翠喜也一直等着你,你就在家里住着吧,先不要去部队报道,上面自然有三叔罩着,你逍遥一段时间便好。”
“小三爷……”
吴邪一扭头,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朝张起灵喊道:“这是潘子,我既把他当叔,又把他当哥,可我从来不尊称他,我认为这样才近乎。张副团座,他一直跟我三叔下斗,本事比我qiáng多了。”
张起灵看着吴邪,没什么太大的qíng绪反应。
“喂,你这什么表qíng,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吴邪有些郁闷的道。
那边,潘子终于下定决心般推开吴邪的手,后退几步,眼神沉重,“小三爷,我加入gong chan dang了。”
一阵安静,除了雨声,仿佛所有声音都消失殆尽。
过了很久,吴邪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怔然的瞧着潘子,“哦……哦……你加入……加入……”最终没有说出赤匪两个字。
潘子站在雨中,一如从前般顶天立地,尽管他的衣着不再光鲜,面庞不再饱满,肤色不再红润,眼睛却比从前明亮,甚至更加gān练。刚靠近赤匪时,吴邪心说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同于大部分友军的东西,现在这东西也在潘子眼里闪现,它们是吴邪一直追寻的东西――理想与信仰!
潘子脸色沉痛,肩膀微微抖动着,似乎自己正对吴邪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qíng。
“对不起,小三爷,我不能跟你回去。三爷救我、养我、栽培我,我无以为报。前半生我把xing命jiāo给他,你就让他当我死在战场上了吧。这里需要我,我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后半生我想为这个目标奋斗,哪怕赔上xing命,我也在所不惜。你们吴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你要是不高兴,就当从没见过我,或者认定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吧!”说完,潘子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怔愣的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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