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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长兄难为_后凋【完结】(43)


林惟这话说的诚实,难得没有少年人争qiáng好胜的掐尖儿心思,倒是惹得一众清客相公们刮目,众人都是知道贾政这个外甥儿极有出息的,又见他风姿不俗xingqíng沉敛,便是第一次见他的也不由暗暗点头,听到林惟提起先生,自是听说过那位大名鼎鼎的明孝亲王的,暗道不愧是得人青眼的年轻人,便真心实意的在贾政跟前夸赞了几句。
林惟本是真没旁的心思的,别说花子君了便是黛玉都取笑他愚笨,也就偶尔兴致来了抄袭拼凑几句后人的佳句勾=引下水旻,哪里真能上得台面的?却不想那些话说出来倒让贾政心里有了另一番计较,越发觉得贾宝玉不务正业,不禁沉了脸把宝玉骂了几句:“宝玉也就在这上头有心,日日浓词艳赋成个什么体统!倒是做个好文章出来给我看看,惟哥儿只比你大四个月,如今已是功名在身了,只听人人都夸你出息的,你倒是也给我考个功名!”
众人见贾政又不自在,贾宝玉更是被骂的劈头盖脸蔫了下来,忙说好话:“大人大不必在这上头cao心的,哥儿到底还小,他日一朝蟾宫折桂,大人便在家里安享清福吧。”
“哼!”贾政斜了贾宝玉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林惟是真无意挑起贾政不悦的,只是做父亲的大都对儿子严苛,这上头他也体会过,倒不像宝玉那般瑟缩,想起林如海却是多了一丝怀念,眼眶不由得红了,暗暗垂了眸道:“听二舅舅这番话倒觉亲切,父亲在时也没少数落于我,如今再想起来却是连当初的想法都忘记了,若非父亲身体不好,说不得我也像表弟一般不问世俗的。都说表弟是福泽深厚之人,他日定不会辜负二舅舅期待,二舅舅望之切责之深,倒让人羡慕。”
众人听了林惟心语不由唏嘘,想到他也不过才这般年纪却要独自承担起家业,心里都觉可惜,不由想着这般懂事若是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贾赦倒是真心的在心底柔软了下,怜惜的叹道:“外甥一时意起,切莫伤怀,你母亲在家时便与我们亲厚,你只当这里是自己家便是,舅舅们虽则一贯的照拂粗厚,却必不能亏待与你的,不论何事只别闷在心里,同舅舅商议便好。”又对贾琏道,“琏儿回头多与你媳妇儿叮嘱,惟哥儿兄妹莫要外待才是。”
贾琏笑道:“知道父亲与二叔事qíng繁琐顾不及此,哪里等着父亲嘱咐的?便是看着姑妈也必不敢亏待了表弟的。”
贾政点头道:“正应如此。”
林惟忙道:“让舅舅费心了,不过一时忘qíng罢了,二表哥对我亲厚并不落舅舅,林惟心里都记着的。”
一时众人意浓,贾政倒少了对贾宝玉的苛责之心,想着林如海在京都时二人也算亲厚,再看林惟倒是越发的有了他曾经的风华,想他父子yīn阳相隔再无相见知日,又想及当初一起说起孩子们的日后,如今林惟孤苦无依竟是再无在父亲膝下承欢之趣了,内心也是惋惜。心里想着以往琐事,同众人缓缓游往佳处,倒也难得和颜悦色的指点宝玉几句。
贾琏见林惟倒是真没太多心思在这上头,便与他落后几步表兄弟二人随口闲谈,不过说些年前旧事,提一提对林如海的赏羡。贾琏乃是心思活络之人,多次与林惟相jiāo,知道他虽然面上看着与世无争,实则却是个触不得心思的,极有主张,便只随意问候以表关切:“表弟回来凡事都需打点,家里可都拾掇好了?有事qíng就跟表哥开口,咱们如今便是最亲近的了,表弟可别见外。”
林惟点头道:“谢表哥记挂着,倒也没什么要拾掇的了,知道表哥建这园子里里外外的张罗,我不过是安顿一下罢了,还有先生和师兄帮忙应承,如今都妥帖了。”
自从林如海过世,花子君便处处关照林惟,朝廷里倒是无人不知他有个得意弟子了,不过这一年来光yīn变迁时事扭转,许多事qíng都朝着花子君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方向发展了去,所以林惟再回京都他却是又刻意的疏远了他,那日还叮嘱他去国子监念书。林惟自从见了皇帝那般状况,一些不解之事也都明了了,只是当初花子君疏远他他并不担心所以听之任之,而今这种qíng况倒让他放心不下,也便有了自己的主张。从前年小觉得花子君无所不能,如今却只觉得他走在悬崖峭壁之上,不知何时便会摔个粉身碎骨,林惟虽看着担忧却无能为力,便没了那份撕撸开来的心思,花子君跟水旻不同,那是他当骨ròu血亲对待的亲人,所以跟贾琏说起来他也就不去避讳而自欺欺人了。
贾家自然也知林惟与花子君亲厚,贾琏听他自己提起心里一动,王子腾多次嘱咐贾家与林惟切莫生分,提及花子君只说那是在上皇眼里比皇帝还要重几分的,便是贾琏不知皇家秘事,也知道花子君手里有一把让人胆寒的尚方宝剑确是上皇所赐。上次与凤姐探视王子腾,王子腾还刻意问起林惟之事,听贾琏细说林惟为人,听后良久沉吟不语,后来便嘱咐他眼光要看的远长,莫与林惟争执,如今林如海过世他们兄妹孤独,正是雪中送温qíng的时机,贾家同林家亲厚,他日林惟发迹才能记得荣国府的好。便是当下,若贾家有事需要帮衬的,明孝亲王一句话那还不比圣旨更痛快?在贾琏看来,别的不说,虽人人夸赞宝玉福泽,若拿林惟来比,那真是有着云泥之别,若说林惟他日成就,他还是觉得王子腾所言非虚的,故满口应承,从不与林惟生分。
贾琏道:“明孝亲王毕竟乃朝廷重臣,天下之事多有繁琐,表弟也罢了,表妹一个姑娘家到底细腻,前儿我还跟你嫂子叮嘱了,照应你们吃穿用度的别有委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倒不是扰你们过日子,你和表妹毕竟年小不经事,表哥啰嗦几句你嫂子多问什么你也别多心思就是。”
林惟暗暗抿唇,想及在贾母房里时便多得关照,心里更是敲锣打鼓的,不知怎么一年过去荣国府就对他这等亲厚了,当初便是林如海在世林家显赫无两时王夫人还多有冷眼的。贾琏见林惟不语,哪里猜得他心思,只道:“你大姐姐得皇上亲眼,荣国府又是国公门第,表弟便是有什么事qíng不好料理的,表哥也能说上一二,这话你只记在心里就是了,不管小事上有什么摩擦,表弟也别觉得生分,一家人还有磕绊的时候呢,甥舅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都是骨血至亲。”
不管为了什么,林惟觉得贾琏是话里有话,只是如今这般怕是他不表态贾琏便不肯放过他了,便点点头道:“表哥说的是,如今与我和妹妹最亲厚的,也只有这里了,不管舅舅是什么门第,都是我的舅舅,先时有什么事也都过去了,那时父亲刚刚过世,我心里难过年岁也小,对表哥发泄也是有的,表哥既这般说,就不必记在心里了,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表兄弟。”他再想不到别的了,难不成贾琏感觉到了林惟与贾府疏远,还很敏锐的察觉到是因为当初父亲离世时的龌龊了?但是事qíng都已发生了,他还不能记他一个不好?
贾琏悬着的心放下来,觉得林惟xing子毕竟直率倒真适合相jiāo,便又道:“听说表弟要去国子监念书了?可都打点好了?”
“嗯,先生如今国事繁重再也顾不得我的,也没的为了念书日日前去叨扰,家里一应琐事也都安顿的妥帖了,过了中秋节便往学里去。”林惟答道。
几人一路走一路闲话,不觉已过去半日,贾宝玉长于辞赋,倒多得众人夸赞,神色早没有了刚进园子时的抑郁,进得一处院落便高声赞道:“这处好,最别致不过了。”
林惟听得声音抬头看去,只见这小院清幽别致翠竹掩映,心里不由一动,莫名有些晃神。想着自己真实的来处,那一世二十多年的人生竟如过眼云烟,梦境一般不真实了。想着刚到这里时的种种,那番站在故事外yù伸神指的娱乐心思早已不知去向,林如海离魂归天,花子君命途跌宕,黛玉更是把他当做一整片天,这一切都是他真实的不敢回首的人生。而今踏入这个院落,他竟有些神色恍惚,脑海里是黛玉明快纯净的笑脸,他连抬眼看向那幽静的纱窗一角的勇气都没有。
林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众人都在兴头上,只有一只相伴左右的贾琏发现了他的异样,不由问道:“表弟可是游得累了?”
林惟定定神见众人都在看自己,暗暗长舒口气gān脆告辞道:“有一些,林惟实在失礼,还是不打扰舅舅们兴致了,请舅舅莫要怪罪。”
贾政看他神色确有疲乏,看了一眼贾宝玉道:“也罢,你们兄弟先回去吧,走了这大半日老太太也该惦记了。”
林惟忙一再致歉,贾宝玉过来携了他的手,跟着下人抄近路出了大观园,两人一起往贾母屋里去了。贾宝玉难得在贾政跟前露脸,今日又有林惟相衬,更觉自己才qíng不俗,竟是意犹未尽,眉眉眼眼的都是笑意。林惟却是第一次如此厌恶于他,当初只觉林黛玉离自己很近却也很远,就是故事中一个让人怜惜的女子,而今却是他最最亲近的亲人,而身边这个与自己携手的男人却在某种意义上毁了她的一切,如果没有自己,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黛玉孤苦无依住在贾府,如果……林惟觉得他的心都在颤抖,手指不能自已的颤栗着,就连指节都泛着青白……
贾宝玉兴致盎然的讲着园子里的美景,说着他的得意之作,林惟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冷冷打断道:“表弟辞赋再如何天花乱坠,能拿来吃吗?的确没人能懂你,是个人都要吃饭的,没有舅舅给你这片天,你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跟你的诗词玩儿去吧!”
贾宝玉怔怔的看着林惟甩手离去,他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溢的厌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一贯恬淡的林惟突然变得这般冷漠,但是那些话从林惟嘴里说出来,却如大冬天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贾宝玉一直觉得林惟和黛玉都是不同的,他们就如他心底那片静谧世界里珍异的宝,是他心头的一种支柱,他觉得他们是一种人,不管林惟做什么,即便是考取功名,他也认为他是被bī无奈,他的内心还是不屑的。但是林惟眼里的鄙夷让他无所适从,就像他一贯坚持的幻想里那个绝美的背影突然破灭了一般,他竟有些神智难收……
二人进得贾母房中,黛玉等人已经在了,见他二人都是神志恍惚如着了魔一般,不由骇了一跳。黛玉从未见过林惟这个样子,大惊失色的拉住他的手,颤声道:“哥哥,你,你怎么了?”她甚至完全没听到贾母等人对着宝玉惶恐的叫喊,整个屋子里一瞬间乱得一团糟。
作者有话要说:  千古一景大观园已基本落成,林惟有幸先睹为快心下也极是向往,不觉兴致高了起来。他和贾宝玉两人刚到园子里就有人接了过来,直接引到了贾政等人跟前。贾政贾赦和贾珍贾琏竟然都在,身边跟着一众清客相公,有几个林惟还看着眼熟的。林惟和贾宝玉一一见礼,贾琏见两人面上不尴不尬的样子,便刻意过来挽了林惟:“表弟来的正好,你和宝玉都是念书人,咱们园子如今已是成了,大伙儿正商量着写点什么应景儿呢,你俩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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