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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朱[源氏物语]_孤光与清辉【完结】(84)



“罢了,这种时候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弘徽殿终于将脸上冷漠的面具除去,流露出心底的柔软。她别过脸去,擦拭着不停落下来的眼泪。

“好了,别哭了。为什么要为我这种已经无用的人哭泣呢?你可不是这样脆弱的人呀。”

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温qíng,让已经许久不曾好好感受过丈夫关心的殿下越发觉得悲伤。原本的她还有期盼与等待,接着慢慢消磨变成了怨恨。如今当怨恨都没有,只有冷眼旁观。以为自己不再伤心,但相处二十多年的时光依旧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

人的缘分如此脆弱易断,生离死别最痛苦的并不是见证的那一刻,而是等待离去的那段时间。无能为力的袖手旁观,让人深觉渺小与不甘。这样的qíng景下,大概所有的怨恨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了吧。

“抱歉呀,可能不久之后,这里也就没有人会这样让你觉得心烦了。”桐壶院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去握住女御殿下的手背。这小小的动作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话音变得气若游丝,几不可闻,“所以现在,就好好陪陪我吧。”

女御抿着唇看着他,犀利的眉眼因为泪水终于流露出桐壶院十分喜爱的几分柔弱来。她犹豫着反握住丈夫冰冷颤抖的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

此番桐壶院的清醒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将好转。太医经过诊治,发现这位人君留在世间的时光已并不长久,很快即将步往极乐,遗世成佛。这样清醒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少。

听完太医的回禀,朱雀陛下的脸色凝重。在他的追问下,太医惴惴不安地估算了桐壶院剩余的时日。那数字说出来,房内的气氛当若冰冻起来一般。

因为东宫殿下的坚持,他没有听陛下的安排而是一起等在这里。所有的消息他自然也是最快的知道的。此时他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决堤泛滥不过只在一瞬间而已。即便是死死咬住的嘴唇也不能阻止那伤心yù绝的呜咽从他的喉咙里流泻出来。

“泉……”朱雀心疼幼弟,抬手将他搂近自己的怀里。

东宫把脸死死埋在兄长的胸膛上,沉闷而悲伤的哭泣声飘响在众人耳边,催得那凄苦的心境,所有人都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帅宫靠近过去,声音极轻地提醒了一句,“陛下……”

朱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qíng。现在这个时刻当不是放任伤悲的时候。既然到了这样的局面,还有许多事qíng要准备起来。若到时候乱了阵脚,那会让人更加愧疚。

这等重要的丧仪准备之事当要寻一位身份得体,可靠gān练的人来做。盘算起来,也只有几位皇子最为得当了。东宫尚不能理事,而最为被桐壶院喜爱器重的源氏公子失魂落魄,伤心yù绝的样子叫人见了心酸。

虽然很想把朱雀抱到一边小声安慰,可萤还是主动担下了这件事。于qíng于理他都是最适合的那一位。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后,他对桐壶院的感qíng就十分微妙。而现在这份微妙正好可以让他冷静的来面对各种复杂的境况,帮助朱雀减轻一些负担。

朱雀很感激地看了萤宫一眼,下颁了各项命令,并任帅宫为一切总领。萤领旨,并请几位大臣到旁一叙,开始为各类丧仪做准备。

这之后一切的杂乱事qíng都由帅宫殿下一手承担下来。因为他十分细心的动作,让朱雀忧烦的心轻松了一些。二人时刻关心彼此,不愿让对方过于劳累。相处之间,到有了一些患难见真qíng的味道。

而桐壶院那边则一直由弘徽殿与藤壶中宫两位殿下一直照看着。平日在昏睡的时刻,中宫在一旁守候。待院君偶尔醒来,听闻中宫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一边,心中尤为感动和心疼,于是便让中宫下去休息。

中宫虽然十分不舍得,但也怄不过桐壶院的意思。特别是弘徽殿女御消息灵通,只要桐壶院一醒过来,必然准时出现。她又是一个十分不客气的人,赶起来人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留。这种时候起争执毫无意义,而且实在太失体面。藤壶殿下虽不舍和犹豫,终还是会让开来。

二人的明争暗斗自然是传开了去,但是弘徽殿从来都不将一些弱小之人放在眼里。我行我素的跋扈样子虽叫人恨得牙痒也无济于事。而且这里面似乎还有些许桐壶院的意思。这倒叫人猜忌纷纷,传言莫不是中宫做错了什么,惹恼了桐壶院。

这些虚无缥缈,没头没脑的话叫人听了心生恼怒。陛下分丨身乏术,不踏及后宫也不知道这些。反而是先传入了源氏大将的耳朵里。

这位一直敬重父皇的皇子在这个时刻听到这些话当真是火冒三丈,狠狠斥责了一番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无耻小人。又拿出自己的身份来,将这朱雀院的守备治理了一番。才让那些可恶的留言消弭于无形,阻止它们侵扰了众人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唉,卡文

第89章 爱咒

这之后的桐壶院一直陷入深沉的昏迷当中。难得清醒时也不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含糊地做出一些微小而虚弱的回应。原本儒雅的面容此时变得异常消瘦憔悴,衰败枯萎的样子叫人见了心中伤感,时时能落下泪来。

而弘徽殿女御qiáng硬的守护也让其他人难以接近,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还要这样争锋相对让人心中生疑,从而产生怨怼。可也冲淡了一些不安,这或许就是刚qiáng之人的力量所在吧。

至于处于劣势之人只庆幸眼前诸事早已安排妥当,并不能生出大的变故。倒也将那一时的意气之争放在一边,若等来日有机会再做讨还的打算。

至于帅宫殿下那边,早已将一切布置妥当完备。前来禀报陛下时,朱雀沉默了一会儿,悲伤叹气道:“这种等待着离去的心qíng……”

那话没说完,已然落下泪来。

桐壶院的病况虽不让他慌张到手足无措却也是万分悲痛。从小就一直在期待着父亲注视的他,每当那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朱雀总能感受到里面清晰的骄傲与微妙的厌恶。虽然相处奇怪,可这依旧改变不了作为父子的羁绊。

陛下温雅内敛,作为成年人的他自然不会因此露出大悲大痛的神qíng。可有些时候,能够自由的宣泄自己的感qíng才是一种慈悲不是么。

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无力苍白,但是这正是人生的一部分。走在前面的长辈总有一天会离去,作为子女的他们每天都要做好这样的准备。

“这个时候若要说让你节哀的话,可真是虚伪,”萤握住朱雀的右手,又把人扯进自己的怀里,“所以这里还是借你休息一下好了。”

“胡言乱语,”朱雀苦笑着嗔了一句,却没有拒绝。小心地慢慢放松自己的身体,好像是要把肩上的重担极轻巧地卸下一样。到了最后,他长吁一口气,如完成了一件大事。

“这几天,一直都是由母亲殿下在照顾着父皇。她拒绝别人的探视,这让我很担心。”

“嗯,中宫那边有许多不满,但也找不到机会觐见。二人当不能在众人面前闹起来。可是日后可就难说了。”

陛下与帅宫殿下自然是去探望过父亲的,只不过那时的桐壶院一直是昏迷的样子。朱雀也提出过要在旁边照看,却被女御殿下毫不留qíng地拒绝了。但是从太医的回禀来看,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在桐壶院清醒的时候见上一面才行。

这个机会并没有等待太久,大约是一两日后。桐壶院终于在长久的昏迷中清醒过来,脸色变得红润,连进食都顺利了许多。得到这个消息的众人们并没有何等庆幸的感觉。只因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久病之人的回光返照而已。

弘徽殿殿下抬手给丈夫喂下最后一口汤药,挥了挥手让那跪着的侍女退了下去。她的表qíng冷漠可手中照顾的动作却十分细致有序。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躲着他们都不见人么。”

桐壶院笑起来,“你还真是直接呢。其实是因为已经厌烦照顾我这个没用的拖累之物了吧。”

“大概吧……我已经为你挡去许多麻烦了。以你我的关系,做到这个地步也算仁至义尽了。”女御殿下满不在乎地说着,“而且,这么多年你也不必感叹早已习惯的事qíng。我们彼此互相厌恶……哈,说不准现在这样的坦诚让你我都更加轻松一点。人生的尽头,舒坦一点不更好么。”

女御殿下用着极文雅的语调说着最无qíng的话,桐壶院默默听着,露出认真严肃的神qíng。他没有斥责这位殿下的无礼和大胆,又或者是在长久的彼此对峙中已然看到了双方无法修补的裂痕。那种虚伪的伪装确实没有必要。

这无法参透的世事,坦诚自己的心意都成了一种恩惠。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呢……我,不喜欢你……甚至是厌恶……“

即便是早已知道的事实,可听到这句话弘徽殿女御还是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您想说些什么呢。”

“但是我的确,曾经努力过想要做到喜欢上你。”

就算曾经身不由己,但是我也曾经想要喜欢你。

然而,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样不能挽回的地步。

桐壶院登基之时,右大臣的势力在朝中已然壮大。娶一位家世显赫的女御,对于那时年轻的人主来说是最理所应当的事。于是,年华正茂的右大臣之女入选御匣殿尚侍,没过多久入主弘徽殿。

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二人的感qíng当然是十分甜蜜的。那个时候的女御殿下容貌奢华,xing格火热专一。虽有些霸道,但也掩盖不了她的风qíng。这让xing格有些温吞的陛下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魅力。所以,桐壶院说自己曾想要爱上过女御,并非是哄骗她的假话。

但是,陛下私下纵qíng于儿女温qíng的事qíng让女御大吃飞醋,很是不满伤心。她不是忍耐的人,当然会和陛下起争执。那种专一热qíngxing格变成了男人们诟病的霸道。

而朝廷的倾轧斗争让陛下疲于应付,也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和束缚。宠爱的女子身后正是站着让他感到害怕的势力。便是在后宫对别的女子和颜悦色一点,第二天的朝议中也会被提出来参奏一番。

隔阂总是在日积月累的小事中越变越大。为了平衡朝中势力,越来越多的家族贵女进入御所成为一宫之主。但是她们身后代表着的势力丝毫不能让陛下感到欢愉。他开始喜欢上那些地位不显,柔弱无依的女子。

而当激qíng退却,那个男人的目光不再落在自己的身上。那个在冰冷华丽的宫殿中等待彻夜的美丽妃子大概也终于明了这份爱qíng也不过是可怜的笑话而已。

……

当他们的孩子降生在这世上,那冷漠的关系曾缓和过一段时间。对这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孩子,桐壶院是真心喜欢的。弘徽殿也因为这个男人表现出的柔qíng软化了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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