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菡的目光扫过铁架桥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面对她的杰森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丑还在扒着栏杆朝下看，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飘出来，dàngdàng悠悠地沉进了油桶的深处。叶菡小心翼翼地对着杰森眨眨眼睛，示意他千万不要乱动，以免惊醒小丑，引起他的主意。
但杰森却没搭理叶菡的暗示，他脸上浮起了焦急的表qíng，小幅度地摇晃着脑袋，整个人全身紧绷得像一只警觉的小豹子。
这孩子怎么了？
叶菡心中越来越急，小丑就站在两个孩子身边，不管他要做什么，叶菡都无法及时赶到，而且有很大的可能xing会出现救了一个却漏了另一个的场景。虽然只要还剩一口气儿在，叶菡都有把握把人救回来，但是……
杰森和迪克还小啊，除了小丑，谁会忍心让他们受到那么重的伤害。
“……后来！就是在这里！”小丑的声音忽然拔高，他猛地转过头，瞪圆了眼睛看着叶菡：“他bī着我跳了下去！”
叶菡被小丑吓得心脏一跳。
两厢对望了几秒钟，小丑慢慢地恢复了一脸诡异微笑的样子，他抬起手杖狠狠地戳在了杰森面前，低声道：“怪不得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是有一个醒过来了呀。”
☆、第77章
叶菡被小丑的动作吓得心脏一跳， 她脱口而出：“等等！你要gān什么！”
“心疼了吗？”小丑对叶菡抛了个媚眼， 他拖着长长的、令人讨厌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这又不是你的宝贝儿……你急什么？”
小丑一边说着，一边高高扬起手杖，这时他低下头， 目光一转对上了杰森的脸， 发现杰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不见丝毫恐惧和慌张。
镇定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孩子。
小丑被杰森看得微微一怔， 他原本想要一棍子抽下去的，就因为杰森这个眼神，迟疑了片刻， 结果被叶菡抓住机会， 抬手凌空往后一抓——
铁架桥忽然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声巨响， 桥下有个装满了化学药剂的大油桶毫无征兆地炸开了， 五颜六色的药水淌得遍地都是。
“离他们远点，”叶菡用一根手指遥遥点向小丑，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声音却冷得像冰：“否则下次……就不止是那一个东西炸开了。”
小丑很识时务地往后退了半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他这么gān脆， 倒是让叶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为了保险起见，她继续说道：“再往后，回到……桥那边去。”
小丑竟然也照办了，他无奈地耸耸肩膀， 面对叶菡一步步倒退着，很快就走远了。
叶菡在小丑离开铁架桥的那一刻跑了出去，她飞快地越过迪克和杰森，拦在两个孩子与小丑中间，警告地瞪了小丑一眼后，这才跪下来手忙脚乱地帮杰森解开捆在他身上的绳子。
杰森像是一条活泼的蚕宝宝不停地动弹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哦，抱歉，忘记这个了，”叶菡把塞在杰森嘴里的破布拽出来远远地扔开，安抚地拍了拍杰森的脑袋：“没事了，别担心，我这就救你们出去。”
杰森憋得脸色发红，他先是大口大口地喘了几下，这才缓过劲儿来，急急忙忙地说：“姐姐，快走，他在这里埋了炸药！”
叶菡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她抬起头去看站在桥边一脸笑意的小丑，与此同时麻绳在她手里灰飞烟灭。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小丑专门举起左手对叶菡晃了晃：“知道吗？我养了快一个星期，这只手才长好，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慢的时候。”
小丑啰嗦他的，叶菡只管做自己该做的，她三下五除二地把迪克身上的绳子也弄掉，将还在昏迷的迪克一把抱了起来，护在怀里，而杰森不用叶菡提醒，自己就很乖地躲在她背后站好，还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叶菡的衣摆。
“别离开我身边，”叶菡低声道：“只要你跟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死。”
“就是可能……有点儿疼。”
杰森抿紧嘴唇，使劲儿点了点头。
“……实践出真知，有疑问了就需要验证一下。”小丑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他把手杖扔去一边，挽起袖子拍了拍手，忽然提高声音：“那么现在来赌一把，我们谁会死呢？”
叶菡冷笑一声：“反正不可能是我们。”
“那可不一定，”小丑用狡黠的目光瞥了叶菡一眼，做出了一个张开双臂拥抱的举动：“亲爱的，你逃不掉的。”
小丑话音未落，叶菡背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与此同时整座厂房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杰森抓着叶菡衣摆的小丑猛地攥紧了，他下意识地向着桥边转过身，似乎想跑出去，但叶菡没有动作，所以杰森最终还是收回了脚，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爆炸声每隔五秒钟响起一次，越来越bī近这里，最先冲过来的是滚滚的浓烟，当中裹挟着刺鼻的化学药剂的气味，呛得杰森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叶菡站在摇摇yù坠的铁桥中央，她眯起眼睛望着小丑：“把我们都炸死在这里，等他来收尸？”
“不不不，我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的，我还等着他亲手杀了我呢。”小丑诡谲地一笑，摇了摇头：“死在这里的只有你们三个……跑不掉的，别挣扎了。”
叶菡忽然笑了：“谁说我要跑了？”
浓烟将叶菡和孩子们彻底包裹住，视线所到之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杰森觉得眼角的酸涩感越来越重，很快发展成了刺痛，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没事了，”叶菡半跪下来，她低声道：“睁眼。”
柔软的掌心虚拂过杰森的双眼，杰森瞬间觉得不难受了，他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叶菡，却发现叶菡的脸颊有些发红。
滚滚白烟从他们身边翻腾着飘了过去，但是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无法靠近三人分毫。
“抱紧我，我们可能会掉下去，”叶菡一手搂住杰森的肩膀，另一只手搂住迪克的肩膀，把两个孩子抱在了胸前：“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没关系，”杰森忽然说：“这里并不是很高，摔不死的。”
叶菡先是一愣，继而苦笑了一声：“你说得对，高度确实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烟雾。”
叶菡终于知道小丑想gān什么了。
如果这只是一场电影，荧幕中的悲欢离合上演完，对现实没有任何影响，叶菡可能还会为小丑疯狂的想法点个赞，觉得这个反派真是太带劲儿了。
然而这里不是电影，是现实。
或者说，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
“我终于知道那个所谓的哥谭市声望尊敬是怎么来的了。”叶菡把额头抵在了杰森小小的肩膀上，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说实话，还真不像是我能gān出来的事qíng呢。”
第一次被人倚靠的杰森浑身僵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感觉到了胸腔的震动，知道那是叶菡在说话，但因为耳边接二连三地在爆炸，叶菡的声音被湮灭在了爆炸声里，杰森根本听不清楚。
直觉告诉杰森，那是很重要的事qíng，于是他扯开嗓子喊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铁架桥终于坍塌了。
杰森以为他会像一只被人随手丢出窗外的乐高玩具般摔得粉身碎骨，然而事实上，他只下落了一小段距离，就被一个很硬的、凹凸不平的东西接住了。
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的藤蔓缠住了杰森的腰，将他死死固定在那个看不清楚的奇怪东西上，杰森胡乱地伸出手摸了半天，感觉身下的支撑物粗糙的剌手。
支撑物还会动，上下左右晃得好似过山车，令杰森头晕目眩，一时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这是树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声太响，导致杰森的听力暂时出现了问题，他总觉得叶菡的解释声忽远忽近地萦绕在自己耳边，像隔了一层纱般不甚清晰：“我来之前发现这座工厂以前是处小树林，树虽然被砍得差不多了，但有一些根系还留在下面，我催动了它们拼命生长……”
迷茫中破开一丝天光，杰森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枝粗大的树根上，已经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叶菡就坐在杰森的旁边，她将手举在胸前，掌心冲上，汇聚了一个小小的气团，把周围所有的烟雾吸了过来。
烟雾越聚越多，气团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当气团变成纯黑色的时候，叶菡忽然将手掌一握，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那团毒气竟然消失不见了。
不……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叶菡“吸收”了。
杰森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清楚地看见在叶菡握拳之后，有道深色的气劲从她手腕上白皙的皮肤下一闪而过，随即没入衣袖中消失不见了。
“你……”杰森犹豫地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而gān涩。
“嘘，”叶菡有些虚弱地对杰森笑了笑，她的脸颊更红了：“别说出去，没事的。”
你现在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吧！杰森很想咆哮，但不远处废墟中的翻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放眼望去，杰森这才发现工厂已经大变样了——不是被小丑的炸药炸的，而是叶菡gān的。
蠢蠢yù动的树根铺满了整个地面，还有向上生长的趋势。
“奇怪，小丑不在这里，”叶菡把手从树根上拿起来，她皱着眉头，低声道：“他跑哪儿去了？”
爆炸发生时，小丑离出口处很近，再加上这场爆炸是他一手cao控的，说不定他真能安全地逃出去。
“这都死不了，”叶菡气得跺了跺脚：“还真是……”
“走了，”叶菡回头对杰森招招手：“先送你们回家，这次老实待着，千万别乱跑了哦。”
盘根错节的树根在叶菡的指挥下向着四面八方散开，重新钻回地下，露出了被犁的坑坑洼洼的地面。
叶菡一手抱着迪克，一手牵着杰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刚刚走出化为废墟的工厂门口，三人就被呼啸而来的车队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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