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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同人]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南方赤火【完结】(119)

  当然也知道那个潘六娘和他关系不一般,当初断金亭挑蒋敬的时候,武二这小子似乎没少暗搓搓的帮忙,就算当时瞒过众人,哪能长久瞒过宋江的眼睛。

  而一看张青的反应,就知道有戏。

  当然宋江没告诉张青的是,成了家的男人会变得稳重,这是梁山上的经验之谈。武松骨子里桀骜不驯,赶紧成个家,娶个知根知底、跟他一条战线、又没有任何威胁的女人,总比他以后自己乱来要好。

  张青还要再解释什么,武松一杯酒递过来,把他嘴堵住:“吃酒。”

  张青默默无言,一杯一杯复一杯,很快趴桌子上起不来了。

  孙二娘好像盼着他倒了似的,连忙站起来,嘻嘻笑道:“想不到这酒如此烈法,早知道我们就自己留几坛了。当家的不行了,我们回去,酒店不能没人。”一边往上拽张青,一边笑道:“六妹子,今天谢谢你这顿饭,改天去我那里,我回请你。”

  潘小园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支支吾吾地答应了。

  要把一个烂醉的张青弄下山去,似乎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儿。武松当即也站起来搭把手。

  孙二娘双颊也染了浓浓的红晕,连声笑道:“用不着,用不着!武兄弟,你安心再吃几杯,别瞧不起你老姐姐!”

  一面说,一面卷起袖子,腰一弯,捉起张青胸口一提,张大叔就被她轻轻松松扛在了肩上,双手双脚耷拉着乱晃,脸埋在他媳妇胸口。

  孙二娘步法轻盈地出门。那门框还在张青屁股上蹭了一下,孙二娘一面调整姿势,一面脚尖把门踹回来关上,在外头笑道:“回见,回见!”

  潘小园如痴如醉,目送女武神离开。

  这群混江湖的,运送活人是不是都学的同一套教程,都是用扛的?

  张青孙二娘一走,小院子立刻清静起来。四面风声,空气中微末的浮动,撒着些看不见的暗cháo。飞虫凑着门口灯笼上的昏暗的光,投出纷乱的影子。

  武松已经假装把方才的尴尬忘了,旁若无人地给自己又斟了杯酒。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小院子主人懒懒坐在另一端,贱兮兮问了一句:“你不走?”

  “酒好,再吃点。”

  潘小园扑哧一笑,趁着酒劲儿,拖长了声音,细细恭维他一句:“二哥海量,你就算喝到天亮,出门依然能认路回去。小盏不耐烦,给你换大碗?”

  没等他表态,一只空碗变出来,吧嗒一声摆到他面前。琥珀琼浆,殷勤给他斟满。暗香涌起,晶莹剔透,晃动中dàng着一双红唇的碎影。

  武松笑起来,没喝,反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偏不说出来,“怎的,怕我下蒙汗药不成?”

  武松大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一滴没洒,十分给面子。

  “有蒙汗药就好了!免得糟蹋掉你这点儿稀罕库存。”

  潘小园微笑,推开桌子上盘盘碗碗,袖子挽起来,也给自己倒了点酒,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说:“奴家量浅,不能多饮,你喝一碗,我陪一杯,不介意吧?”

  说着小口一抿,做出一副豪慡姿态,其实入口的不过一个杯子沿儿。如此不对等的酒局天下少见,传出去丢整个梁山的脸。

  杯口留了一点点胭脂在上面,手指头轻轻抹掉。

  武松实力装bī,不慌不忙的又是一碗,只落得眼角的轮廓柔软起来,有些舒畅的qíng绪在脸上漾开。灯火摇曳,火光落在他眼里,把那平日里冷冽的一双眼,似乎都燃得活泼了。

  他目光倒是依旧犀利,瞥一眼,眼看一坛酒已空,伸手将那空坛子抓起来,随手一抛,稳稳地抛到角落里,咔的一声轻响,和下面的坛子摞起来。

  潘小园啪啪给他鼓掌。空气中充满着温暖的味道,有点像绸缎的布匹徐徐罩下来。感觉有点目饬耳热,做什么动作都带了个任xing的小尾巴。

  “这是——东京城,樊楼出品的羊羔儿酒,一百二十文一……一角,你以前没吃过吧?”

  武松实话实说,笑道:“今日长见识了。其实你何必那么破费,让我反倒受用不起。”

  嘴上说不要,手上还是挺诚实的,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拎起一坛新的,熟练开封,给他自己又满上一碗。犹豫片刻,又给潘小园身前的小杯子斟了个八分满。硕大的酒坛子,小巧的白瓷口杯,对比出一种奇怪的和谐。他的手依然是稳的。

  潘小园忍不住笑不停,敬他一碗,突然想起什么,问:“清河武松,当年,在景阳冈,十……十八碗不醉,那酒,比这如何?”

  武松十分坦然地回:“差远了,跟水一般。而且,你休听外人瞎传,那十八碗,至少一半让我洒了。”

  对面笑得花枝乱颤:“你倒……不心疼!”

  “只想跟那店家较个劲。”反正宋大哥送了不少盘缠。

  “是不是醉了才打的虎?”

  眉头任xing一皱,一本正经地回:“他们看轻我。不醉时,能打两只。”

  那边眨眨眼,再敬一碗,“你喝醉了什么样子?”

  “谁知道是什么样子。”

  “那……江湖上传说,武二郎的醉拳,多……带一分酒,便多一分本事,十分醉了,十分的本事,是……是不是真的?”

  武松终于有些面色微酡,袖子擦擦额角的汗,笑道:“哪有这事,醉了便是醉了,顶多是个胆大,哪来的力气。别说揍人,自己先绊倒了。”

  潘小园抿一口酒,深吸口气,摇晃掉头脑里的眩晕劲儿,清醒了一刻,忽然如临大敌,大睁双眼,压低声音问:“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有点。”

  “饮酒过量伤身体,你知不知道?”

  “知道。”

  伸手指着他手里那碗,“那你还喝?”

  “痛快。”

  “想没想过我今天为什么请你?”

  “没有。”

  潘小园猛一抬眼。看到的是月光映着的半边英挺的轮廓,点漆般的眼,微微侧着,凸显出眼尾流畅的弧度来。那眼一眨,模糊的圆月背景上,便扫出一排明晰的睫毛。不长,但密,好像能把那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在进入他眼帘之前,都滤出八分的清澈gān净。

  他微微转过来。她便觉得在他眼里,自己也有些透明得无所遁形。

  不过那感觉稍纵即逝。武松将衣领扯得松了一松,又指了指面前的空碗。潘小园不失时机地给他满上。武松端起来,这次手上有点慢,洒了几滴出来。

  潘小园识趣地捧了杯子,又坑了他一碗,也觉得手有点软。

  他说得也真对。醉了便是醉了,力气收回身体,化成了胆量。

  她突然问:“方才为什么不应张大哥的话?”

  声音不大,清清脆脆的,好像酒碗里掉进一颗酸酸的梅。

  武松手一僵,手里那碗酒又洒出来一片,湿了他袖口。

  潘小园格格笑着,毫不客气地看他一眼,眼儿媚,醉意浓。尖尖的手指从袖子里伸出来,捏住他袖子,轻轻给卷起来,卷了一层,又是一层,直到露出粗糙的麦色肌肤,骨骼硬朗的手腕,腕上微微紧绷的筋。

  “要是你宋大哥亲自来做媒,你——娶不娶我?”

  他呼吸忽然有些急了起来,抽回手,转头赏月,赏出一身汗。

  终于艰难开口:“我……按道理……”

  潘小园不让他琢磨太久,一起身,血冲上头,手撑着桌子沿儿,居高临下地看他,惺忪的眼,忽闪忽闪睁着,头上钗儿乱晃。

  她带着酒意,笑着,努力做到吐字清晰:“不用你为难,因为我——我不会嫁,嘻嘻!你知不知道你是——谁……我——说过,不要你……照顾,过去是大话,自不量力,如今……如今……”

  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儿,不过气场上耀武扬威,颇有些小人得志之色,甚至有点挑衅的意思,举起自己那酒杯,这次没有慢吞吞的抿,一口闷了,杯子倒转过来,一滴不剩,叮的一声扣回去。

  “如今也、不会……让你为难……”

  武松不知是被镇住了还是怎么,这次没跟她唱对台戏,眼帘微微垂着,依然不出声,默默端起那碗,跟她轻轻碰了一碰,灌下去。

  潘小园又忽然矮下去,凑近他面前,饱含感qíng地问一句:“生气啦?”

  “……”灌一碗。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了?”

  “……”点点头,再一碗。

  “怪我吗?”

  “……”摇摇头,再一碗。

  “你别醉倒在我这里,回头说不清楚。”

  武松cháo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半睁着,似乎突然才发觉,她已经离那么近。细细的喘息听得见,密密的汗珠沁鼻尖。小巧的红唇,软软糯糯咕哝出那么一句话,就自顾自地微微嘟起来,唇边似乎抿着一小圈酒液,被她的气息一蒸,颜色成了蜜。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凑近了些,想瞧个清楚。不知哪儿来的清香,愈发清晰明显。一双瞳仁中,一双憨态可掬的人,就那么直直看着,太近了,目光中全无焦距,反而有些较劲的意思。

  鼻尖碰到鼻尖,湿津津的汗珠子。她忽然嘻嘻一笑,白盏子挡住半边面孔。香脸半开娇旖旎,辟寒金小髻鬟松。

  他果断伸手,捏住她头上那支摇摇yù坠的簪花钗儿,一把拔下来。乌油油青丝如瀑,滑落左右肩头,发梢俏皮地跳了两跳。

  恶作剧成功,看着对面恼羞成怒一张脸,他哈哈大笑,笑到一半,袖子将桌面一扫,沉沉趴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潘小园咬牙切齿,将武松用力一推,没反应;悄悄掐一把胳膊,没睁眼;学孙二娘,拽着衣服往上一提,纹丝不动。

  她对月长叹,感觉自己马上也要坚持不住,挣扎着起来,气哼哼把那钗儿从他手里抽出来,挽住头发,先随意扎上;然后扶着墙,跌跌撞撞去拜访隔壁的大和尚。

  现在这qíng形,恐怕只有鲁智深才能把武松弄回去了。潘小园心里还畅想着,回头武松让大和尚像提禅杖似的提起来,一把扛在肩膀上,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可惜刚走近,就听到隔壁的阵阵鼾声,雷霆一般,跌宕起伏。半坛子羊羔儿酒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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