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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同人]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南方赤火【完结】(306)

  堂上众人见了林冲、杨志的神色,便知他们不是弄虚作假之徒。但梁山兵马千万,总不会人人都像他俩一样苦大仇深吧。

  南北双方其实原本也算不上和睦,既已被骗了一次结盟,如何肯轻信第二次。

  堂上忽有人大声喝问:“那那那……你们这、这一次瞒、瞒天过海,直、直、直下江南,又……又、又又是来做做何赐教的?”

  说话的长眉方耳,脸上一副凶相,武松却认得,乃是八天王里的南离元帅石宝。从头到脚哪哪儿都厉害,就是有些口吃——没人敢笑他。

  石宝喘几口气,他没遮没拦的,把方腊说不太出口的疑惑给说出来了:这当口冒险合作,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鲁智深哼一声:“若不合作,难道就互相打个两败俱伤?你们乐意,洒家们还不乐意呢!俺们梁山兄弟们的命值钱!”

  说完直裰一撩,直接盘腿往地上一坐。左右看看,意思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寥寥几句话,大家伙也都多少看出了这和尚的xing子。方腊也懒得计较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是“明教兄弟的命不值钱”,使个眼色,说:“梁山的朋友们累了,给看座。”

  鲁智深谢一声,大摇大摆地坐椅子上了。林冲杨志都谦虚推辞,这厅上还有一半的明教骨gān都站着呢。

  倒是都照顾女眷,“弟妹坐下歇息一会儿。让武松兄弟跟方教主谈就够了。”

  这种明枪暗箭的江湖谈判,潘小园也确实不敢胡乱掺和。但要她学鲁智深,大摇大摆坐下去,也似乎没那么厚的脸皮。

  倒是鲁智深十分大方地拍拍旁边的椅子背,说:“过来过来,他们这椅子软,比咱梁山的jiāo椅舒服。”

  她这才战战兢兢坐了。小心打量这满屋子的明教首脑,也瞧不出武功修为到底如何。只落得感叹江南多才俊,不得不说,无论老的少的,平均颜值比梁山高了一个等级:王寅温和,吕师囊儒雅,方腊这个中年大叔一看就是不会骂人的;就连那个最凶悍的石宝,一双袖口也翻折得整整齐齐,细一看,手臂上纹着一只娇小可爱画眉鸟。

  武松朝方腊一作揖,正色道:“武松是个粗人,我们梁山上大部分兄弟也都是粗卤之人,不会讲书本上的大道理。但我知道倘若我们双方互相攻打消耗,得利的一方必定不是我们——闻得方教主反叛起事,并非为一人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江南百姓福祉。就算贵教最终能够得胜,到时江南兵祸连绵,民生凋敝,给你剩下一具空壳。方教主面南之时,难道会全然心安?”

  但凡劝和讲和,所用的理由不外乎“倘若你们输了,下场如何如何”。而武松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假设对方赢了,却依然后果悲惨,让人感慨谦虚无私之余,不免也让在座诸人——不论哪一派——胆战心惊。

  只有石宝大大咧咧笑道:“嘿,讲啥民……民民民生凋敝,阿拉gān、gān你们梁、梁山……山,举重若……若轻,教、教你们扬子江都过过过、不得,哪……哪会有什么兵祸!”

  这话说得磕磕绊绊,仍然十分有气势。然而有点脑子的都没跟着起哄。都知道以梁山的实力,就算己方超常发挥,也远远不会把这帮山东大汉轻松收拾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然而若是不打呢?一番窝囊气白受了?圣女白吃苦了?

  武松环顾四周,此时没人追着他打打杀杀,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话,不慌不忙说出来:“我们从梁山出发的时候,因着青州地方大雪封路,特地绕道北上,多走了三百里地。到了村子里想要驻扎起灶,却发现百姓们听说大军经过,早就逃得人去屋空。问那些留下的老弱病残,都说若是官兵过境,无一不是雁过拔毛,纵容军士恃qiáng凌弱,以致黎民深受其害。更有甚者,若是偶尔跑来了落单或是前哨探路的辽军,更是视民为害,纵横掳掠,杀伤人命。因此早就跑了gān净。”

  一席话说得众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纷纷道:“X卵蛋个官兵,迟早都给杀gān净!”

  方腊也说:“大宋军队羸弱无能,非止一日,胡乱征讨,打仗却又不行,祸害百姓倒是内行,可见气数已尽。”

  武松笑笑:“我们南下近扬州时,那里已无北伐之患。可就算不掠不抢,沿途依旧见着一座座空村,百姓见了官兵,如避恶鬼。问时才知,都说朝廷要讨伐南面‘方大王’,所以赶紧走为上策。拖家带口逃得太急,还竟有将初生婴儿丢在自家空房里的。那个小婴儿,如今让我们军中顾大嫂收养着,方教主也许很快就能看到。”

  明教诸人这回半信半疑。吕师囊问道:“却又是为何?”

  “因为官军若是出战不利,必定会将这些百姓当做‘叛党’,或杀或捉,拿去充军功;而若是你方教主占了江北,这些百姓家里或有服兵役的,或有被官兵掠夺了家产的。到时难道不会被算作‘朝廷同党’,同样遭你们清算?因此不管是朝廷得胜,还是你‘方大王’得胜,这些百姓里外不是人,难道能有好日子过?……”

  几人同时叫出来:“阿拉明教军不会做这等事!”

  武松冷笑:“我们身后那些官兵,可也是这么说的。”

  意思很明显。你们的态度并不重要,百姓可是因着你们而切切实实地遭了祸。再者,就算方腊爱民如子,就算他手下的骨gān们统统大仁大义,能保证十几万明教军,一个个的都是道德楷模,绝无作jian犯科之事?

  方腊森然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武松跟几位同伴对望一眼,掂量一下措辞:“如今世道多艰,朝廷腐败昏庸,为获一时之利,弃了北方百年之好,结豺láng之邻,酿他日之祸,内忧外患,人所共睹。咱们混江湖的,不论黑道白道,总要做配得起自己本事的行径不是?——看方教主也并非贪图富贵享乐之人,若有志于救江南,为何不顺带……救天下?”

  最后三个字咬得清清楚楚。方腊神色一动,髭须不住颤抖。

  脱口道:“你们……你们要拥立我……为君?”

  武松不卑不亢地凝视他:“皇帝不是说立就立的。方教主是江湖人,也须知名声头衔都是拿行动挣出来的。倘若天下百姓都爱戴你,我武松自然没话;但倘若没人买你的帐,你却非要huáng袍加身,我武松拼着一死,也要挡你的路。”

  鲁智深哂笑一声,大喇喇对武松说:“但这人眼下就考虑什么当皇帝,也忒xing急了些!依洒家看,这皇帝当不成,嘿嘿。”

  口无遮拦。方腊一张脸微微胀红,也知道是被对方抓住了话柄,冷然道:“讲讲而已。”

  王寅等明教骨gān都对这臭和尚怒目而视。鲁智深坦然而笑,还问旁边潘小园:“你说是不是?”

  大和尚也并非全然蠢。仗着自己的鲁莽名声,跟武松一唱一和,把那些不方便说的话,都qiáng行摆到台面上——别人还拿他没办法。

  潘小园察言观色。明教诸豪杰也不像是战争狂人,但不论是梁山还是官兵,在他们眼里通通算作“外敌”。倘若外敌来了还不抵御,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深吸一口气,非常礼貌地cha一句嘴:“恕奴家多一句嘴,咱们南北双方要是真打起来,要消耗多少金银钱粮,江南地方要多少年才能补足亏空?——方教主,你们的……嗯,这个,掌管钱粮……”

  明教里,掌管钱粮的家伙应该怎么称呼?总财会?财政大臣?光明左使?

  而方腊听了她这句问话,先是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然后转头问左右:“这位小娘子问我伲打仗要花几多钱!你们怎么看?吕枢密,侬讲讲?”

  吕师囊捋着长胡子,想了一想,说道:“这个嘛……”

  眼珠一转,冷冷道:“也用不着你们cao心。阿拉还能被拖垮了不成!”

  潘小园难以置信的抿出一个笑。看明教诸人的表qíng,明显是对此毫无准备嘛!

  也难怪。明教和梁山不一样。食菜事魔的教徒们由于崇尚节俭,戒荤禁酒,生活开支本来就较常人压缩了不少。加上相亲相恤,财产公有,一家有事,同党之人皆出力救援,原本用不着cao心财富分配的事儿。

  况且明教的势力范围远大于梁山。占州据县,有现成的百姓税收可以支配,只要策反了当地的地方官,就有人源源不断的每个月送钱来。

  因此偌大一个明教,轰轰烈烈发展到如今,鲜少发生过财政危机,也就连一个像样的财政专家都没培养出来!

  那就不客气地给他们上上课:“大军未动,粮糙先行。我们梁山士兵的口粮,以每日两升半计算,一万军马就是每日两百五十石。再加些许副食,折合成粮食,合起来就算每日三百石。贵教有多少兵马我们不管,方教主自行计算;江南去年遭灾,不知明教各辖区内的粮食储备如何?战船维护一日要几许银子?死伤士兵的抚恤又要多少?倘若你们‘国库’里钱财不够,是不是要向民间征集?借钱不要利息?——退一万步,倘若大伙粮糙都充足,咱们谁也不跟谁谦虚,假如你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预备好折掉十二万兵马。这些还都是各自家中壮丁,倘若失了,至少十二万户家庭失了顶梁柱,江南元气几年能复?再开chūn时,谁人下地种粮?倘若不巧让我们梁山争得了一州一县,那府库里面的积年税收,我们可都是敬取不谢的。反复争夺几次,还能剩下多少?都是穷苦百姓,跟着方教主,那是期盼过好日子的。若是江浙地方反倒被折腾得千疮百孔,方教主这‘为民做主’四个字,可说得有些勉qiáng了吧?”

  竹筒倒豆一席话,声音不大,竟容不得旁人cha嘴的机会。伶牙俐齿一笔账算下来,江南明教前景黯淡,俨然已经到达了破产边缘。

  吕师囊见方腊似面有不悦,立刻站出来。

  “危言耸听!大道理谁都会扯!我伲凭什么听你们的!既不尊方教主为首,这是打算空手套白láng,套磁呢!”

  但语气已无当初的咄咄bī人。鲁智深呵呵一笑,再次口无遮拦:“南方佬就是斤斤计较!你们不就是想算梁山那笔撕毁盟约的账?要怎的才算两清,洒家们赔你们!是不是得往洒家身上砸两拳,才算出气?来啊,来啊,洒家给你们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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