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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同人]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南方赤火【完结】(330)

  把这些吃食搬到婚礼上去,一定令所有宾客终身难忘。

  她倒是真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 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重视,因此并没有拿出十分肯定的语气。

  于是武松的第一反应, 觉得她是嫌简陋了。

  当初那个大嘴孙雪娥住进梁山的时候, 为了和她老公周通办酒的事儿没少吵架,弄得全山皆知。虽说是“回头人”, 但头一次做正妻, 孙妹子坚持一定要做足明媒正娶的面子, 三金聘礼一样不能少,八抬大轿从金沙滩出发,绕山一周, 一直抬到当时的聚义厅, 中间换了三次人, 一群小喽啰累得七窍生烟——这才满足。周通本来过日子十分节俭,为了娶到美人归,也豁出去了, 将自己家底儿掏个jīng光。媳妇过门之后,不是在屋里腻着,就是下山去疯狂作案攒钱。

  山上其他兄弟,若是有幸娶到媳妇的,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三天酒席、大鱼大ròu是肯定要齐全的。不为别的,第一,为了在全山光棍面前好好的炫耀炫耀;第二,自己窝在深山里做土匪,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行当,祠堂香火、祖宗牌位也早就丢到不知哪儿去了。趁着风风光光娶媳妇,把动静搞大搞上天,仿佛就是在向冥冥之中的列祖列宗昭告:咱们家香火没断!求诸位祖宗保佑俺尽快生大胖儿子!

  在武松心目里,这才叫像样的“办酒”。以他的xing子,更是最好让她在全体兄弟面前风光个够,羡慕死他们,才叫痛快。

  再看看现在这里里外外寒酸样儿,不觉愧疚。自己这个要求毕竟有些过分。

  忽然觉得明白什么了,是不是以为他不重视?

  拉过她手,感到有些凉凉的。

  “你放心,不是因为你再嫁……实在是、眼下没有条件……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补个奢遮的……”

  按习俗,不管是寡妇还是被休,的确都没资格再风光太甚。此前也偶尔有人向他嚼舌根,嫂子人虽好,名声不佳,武二哥你别太惯着她。

  更别提,那日西门庆随口抖落出一堆陈芝麻烂谷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俩曾经是叔嫂关系。梁山上的人习以为常,也就不少见多怪;奈何城里诸多旁人,未必人人都宽宏大量。各种流言悄悄传,婉转的、难听的,必须尽快堵住这些讨厌的嘴。

  潘小园一听却惊愕非常。他一说“再嫁”两个字,立刻勾起脑海里一连串的回忆——“传香火生儿子”。过去许婚的时候,这六个字是刻意忘掉的。然而现在婚嫁之事迫在眉睫,不得不膈应。

  咬住嘴唇,轻轻甩开他:“你说什么啊!”

  武松只道她不喜欢这两个字。然而他秉xing直慡,有一说一,六娘可不就是再嫁么,就算不提,也不过自欺欺人嘛。

  眼神里带着执着,诚诚恳恳解释:“便是再嫁又如何?只要我不说什么,就没人敢说什么。况且当初不是说好,这也是我死去大哥的意愿,你聘礼也收了——原本也用不着的,也就是个qíng意——过门不是迟早的事……”

  又说一遍。她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人对付吴用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这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有些话烂在肚子里就成么!

  更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意思,茫然道:“你说什么?什么原本是用不着聘礼的……”

  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弟收兄嫂,礼节上可不是用不着聘礼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粗俗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他那次几近开玩笑的玩具聘礼——还是他额外开恩了?

  忽然气得有些想笑,硬着语气嘟囔一句:“所以反正早晚是你的人了,这么着急让我过门,就是为着能合法的生儿子,怀孕了不被闲话么!”

  武松一怔:“……是,但是……我……”

  确实有这样的意思。确实是想尽快尽到兄长托付的责任,确实是想着万一她怀孕了不被闲话;可他心底也是盼着把自己的女人风风光光娶到身边,和她堂堂正正的厮守一处——这两者并不矛盾啊!

  说真话还有错了?

  潘小园气鼓鼓看着面前这个状似无辜的臭男人。要么是他的直男癌属xing隐藏太深,眼下才不经意bào露出来;要么是他根本耿直得过头,完全懒得跟她转弯抹角地沟通。

  她忽然没兴致了,闷闷的回他:“古人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当口cao心自己私事,那才叫落人口实呢。你也不用分心管这事,也不用管我。旁人叫我大姐还是大嫂都无所谓,你就当我是随便哪个梁山兄弟,该做的事我一样不少做。”

  武松有些不知所措,看她一眼,轻嗔薄怒,眼神里带点刺,双颊赌气红红的。这副样子许久没见过,也知道她这段时间忙里忙外,压力不比那些练兵守城的大男人轻;为了大局,许是一直压抑着任xing。这当口旁边没外人,心头的不满也就懒得藏着掖着。

  他隐约知道她为什么别扭,却又不觉得自己有错。若按他的xing格,武二郎我行我素惯了,管什么名分声誉,旁人的看法就当是放屁。以他在城中的权势地位,就算再风流十倍,又有谁敢多嘴?

  这不是顾忌她女人家面皮薄,怕她被人欺负嚼舌么!怎的还成他多事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看在她那些奇形怪状的“军粮”份上,不跟她计较。

  眼睁睁看她做出一副“此事再也休提”的表qíng,一扭身出了帐子,没想好要不要再争辩两句。直到看她一片裙角消失在帘子外面,才忽然心里一跳。

  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莫过于这个女人了。自己一个八尺男儿,跟她比任xing?

  拽开大步追出去,一把拉住,粗声说一句:“方才算我说错话了!你把方才那几句忘了,咱们重新商量好不好?”

  潘小园哭笑不得,用力一挣,驳他:“忘不掉!我都记着呢!你亲口说的,时间不等人,早过门早省心,就能名正言顺的生你的娃儿!”

  他咬牙。自己的原话被她似是而非地改头换面一番,怎么就变得如此混账呢?

  “你这是钻牛角尖!”终于忍不住霸道了一回,扳过她的脸,狠狠盯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宣布:“反正你聘礼都收了,我今儿就娶你过门,让你再多想!”

  她彻底火了,手伸进怀里掏了又掏,带着热气的破旧玩具小木刀掏出来,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挥一挥。

  “不就是聘礼么!又不是卖身!别以为我不敢退!”

  本来已经做好激怒他的准备,却看到武松一惊,明亮的双眼迷惘了一阵。

  “这么久,你……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她冷笑一抹泪,“怎么了,又不沉!”

  难道还把它混在一堆杂物里,埋在梁山,以后找也找不到么?

  这便算是承认了,自己也觉得没出息,别过头去不看他。有点后悔把小木刀亮出来了。

  再看旁边,几个耳尖眼尖的军民群众已经闻声赶来,互相jiāo换一个八卦的眼神:这是吵上了?

  武松眼神温暖了一些,也不顾旁人惊异的目光,小木刀给她放回手里,平息了好一阵子。

  环视四周,忽然问她:“这是哪儿?”

  她不解,“幽州城啊。”

  “六娘,我……我不知道哪句话说得错了,但你是知道我心的。你看看眼下这座城,你想想守城牺牲的那些人。现在咱们过的不是梁山上的安稳日子,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随时能去见祖宗的日子。你以为我在乎什么名正言顺传香火?那些都是小孩子想法!——你想没想过,只要北边骑兵下来,只要咱们有一次没抵挡住,什么名分香火闲言碎语,统统他娘的完蛋!你一个弱女子,一路陪在我身边,武二领你的恩!名分是没什么用处,但我想着,万一我哪天战死了,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起码不会被人指指点点,起码能拿一份烈士家属的抚恤!若是哪天咱们一起死在这厢,因着是夫妻,人家能把咱们埋一块儿!你要是觉得这些不重要……”

  她怔怔听着,看他起伏的胸膛,看他坚定而坦然的眉眼,突然泪流满面。所以这才是他心底的想法?为什么自己从里没想过这些事……

  仿佛应和武松说的话似的,不远处几声嘈杂的“让一让”,担架上几席白布,被一前一后抬着,静悄悄抬出了城。那是上次守城战时中的重伤员。挨了许久,尽管有神医诊治,但终究生死有命,每天有抗不过去的。

  生命脆弱如斯,谁能保证,明天的同一时辰,自己还能看到太阳?

  她不自觉呜咽出声,也不顾多少人看着,一头扑到武松怀里,用力抱紧他肩膀,腮边的泪水浸到他粗糙的麻布衣衫里。

  “重要……谁说不重要……是我没、没想那么多,我……我只会胡思乱想,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当然要做夫妻,能……能多做一天是一天……”

  武松双臂收紧,低头抚她后背,又忽然意识到众目睽睽,有些局促。

  “我、我就是说说……你别当真……我不会不要命……不会真死……”

  她拼命忍回眼泪,嘻嘻笑道:“那是自然。”

  喘息一阵,顶着个红红的眼圈,笑着问他:“所以——什么时候办酒?咱们速战速决,我得昭告天下,武松武二郎是我男人,别人跟你打架的时候当心着点儿。”

  武松眼中闪过一丝温存,扬头看看太阳,提议:“今天下午?”

  真是说做就做的实战派。答应的事就不能反悔,潘小园也只好跟着忙活起来。

  别人家出嫁的新嫁娘,都是呆头呆脑坐在闺房里,木偶似的等人打扮穿衣服;她倒好,不得不亲力亲为,衣箱里翻腾翻腾,找出一件最华丽的青衫长裙——这年头婚礼上“红男绿女”,新娘一袭青衣,她倒喜欢——衬皮肤白。

  衣裳检查一遍,抖落抖落灰,仔细穿在身上;珠宝首饰没一件正式的,还是管方金芝借了件镶珍珠金丝团冠儿,一边试戴,一边吩咐门外的炊事兵:“——杂粮粥里放点糖!豆腐gān别忘了淋麻油!——酒要节省着用,悄悄掺两成水,大多数人喝不出来!”

  在自己的婚礼上张罗假酒,洪荒上下五千年,也只有她潘六一个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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