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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同人]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南方赤火【完结】(399)

  琼英一手扣着刀鞘,另一只手悄悄抹泪:“他们连封信也不来了……连赎金也没要……潘家嫂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巨响,一丛黑影she上城头。琼英大叫一声,本能地矮身一避。一回头,面色煞白。

  一支七尺巨箭,形单影只地钉在瞭望塔下的木架子上,箭尾剧烈颤动。想必是铺在城下的某台三弓chuáng弩机械失灵,引起误发。并非敌人大规模开始进攻的讯号。

  琼英眼泪全吓成冷汗了,摸着心口,啐道:“贼不逢好死王八羔子!奶奶今儿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岳飞攥紧手中长枪,心中不断回忆起此前武松大哥和潘家师姐跟他说过的、关于史文恭的支离破碎的信息:曾头市他是如何布防的;

  晁盖军队是如何让他埋伏暗算的;擅长什么兵器;打法是保守还是冒进——凭借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慢慢分析这个全新的战局。

  忽然想到一个阵型,便想回头吩咐副将准备。一转身,吓一大跳。

  “道长,你怎么来了?赶紧进城去吧!”

  公孙胜不知何时踅摸到城防前线,蹙眉远望,黑发飞扬,一身宽大道袍随风招展。口中喃喃道:“唉,清静不得……我看今日狂风大作,日月无光,最适合踏罡布斗……”

  城头一排士兵肃然起敬。不知道公孙胜底细的,以为他这是要作个法、召个雷了;琼英却不客气:“道长,你该回哪儿回哪儿去,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喏,去好好儿守着底下火药库,莫要让jian细混进去纵火什么的!”

  公孙胜却摇摇头。骨骼清奇的脸上神色变幻,眉目间现出片刻的悲天悯人,随即一个稽首,邀请岳飞近前。

  “潘施主临行之前叮嘱贫道,若她到期未回,便让贫道……转告你一些话。”

  城内百姓何曾料到战争来得如此之快,早就吓成了惊弓之鸟。昨天不是刚有快马入城报讯,说双方“坦率jiāo换了意见”,谈判“取得阶段xing进展”,并且兀术还邀请我方使者“赴宴取乐”了么!

  幸而早有制定好的戒严条律,在潘小园的张罗下,也进行过几次大规模的防御演习。

  于是城内忙而不乱,商铺酒肆关门闭户,老弱妇孺躲进内城,金钱细软藏到隐蔽之处。

  街道上空空的只剩跑来跑去的官兵。有那大胆赤诚的年轻民众们,则被征召进军,协助担土递石、守护库房和粮米。

  城下。

  常胜军从没啃过东京城这么大的骨头,然而对于攻城战已是轻车熟路。三十万人并非全员同时出动,推到前线的不过是pào车、弩机、以及一些随行保护的骑兵、弓手。战争的机器无须全力运作,它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恶láng,只需露出獠牙,便可将猎物震慑得心惊胆战。必要时再加上利爪,便可将猎物撕扯得鲜血淋漓。而剩下的大部分平庸兵员,则是这头恶láng的四肢和血ròu,负责让獠牙和利爪收放自如。

  因此等阵型即将排好,一切就绪之际,中军指挥所内甚至有了一丝悠然的气氛。史文恭眼看红日西斜,飞鸟归巢,有充裕的时间问上一句:“六娘子在后头怎么样了?还哭吗?”

  当然不能让她在前线冒矢石之险。让人将她请在五里地之外的稳妥营帐里歇脚。知道她记挂城里的人,因此隔三差五的派人去通报战况——战斗还未打响,方才那一弩是误发,娘子别急;他们还没有开城投降的迹象,娘子要不出面去劝劝?

  此时传令兵呼哧带喘的跑来,头一句话却是:“夫人她、那个……跑出去了……”

  漫山遍野都是自己人,倒不担心她就此走失。史文恭第一反应是笑:“跑?你们几百个壮健男子汉,让她一人跑了?”

  最后一个弩机阵还未列成,史文恭觉得还有时间去安抚一下。五里的路程,上马既到。

  史文恭眉头紧锁,负责火药库的几个士兵顷刻间挨了马鞭子,“怎么看守的!”

  “几百个壮健男子汉”个个冤枉。以前只监押过战俘,只会拳打脚踢的让人听话;这次换了个身份特殊的娇弱女子,据说还怀孕,跟大家又无甚怨仇,几日下来相处愉快,谁敢不怜香惜玉;史将军又亲口吩咐要“把她当观音菩萨供着”,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立刻便束手无策。

  不敢碰,怕碰倒了;不敢拉,怕拉伤了。她将门口的守卫一踢一推,提起裙子就往外跑,他们除了追在后头,还能怎样,朝她背后she一箭吗?

  随即发现,这几人脸上个个有手指印儿,早就人人挨过“观音菩萨”的巴掌,打不还手,只能眼睁睁地放她冲过去。

  史文恭毫不在意地笑笑,清朗的声音从嗡嗡的窃窃私语中穿透而出:“娘子不嫌这里味道大么?还是回营歇着的好。你若不想让城里有伤亡,何不出面……”

  陈词滥调。她冷笑:“现在城里的人连皇帝的话都不听了!我去劝降,你猜他们肯不肯照做?”

  知他所说没错。做出决定之前,必然早就深思熟虑、分析利弊,确认万无一失了再动手。什么三日和谈,什么斗兀温,什么qíng报信息,都只不过是障眼法和笑话。

  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咬住牙齿,恨恨说道:“当年我就该让你流血流死了!”

  史文恭接过一身软甲,慢慢穿在身上,神色有些黯然:“史某罪无可赦,死有余辜,不用娘子提醒。但你想没想过,若没有我,郭药师不是依旧会叛宋降金,常胜军还不是为金国所用,还不是要做那把屠戮之刀?至少我是个读过书的汉人,不会做掳掠奴婢、屠城坑兵的非人之事。六娘子,你扪心自问,倘若你有了割据一方的实力,有了所向披靡的三十万兵,你难道会把这些人的前程jiāo在别人手里,去给一个从未谋面的无知小儿出生入死?”

  她一颗心跳得太急太久,已是疲惫万分。脑海里却异样地转得飞快。她气笑了,指着身边一脸手指印儿的“辽东野人”,“第一,我们守城练兵,并不是为了给赵楷出生入死;第二,若换成我,我也不会让我的人马一次次的卖命送死杀人造孽,就为我一人建功立业!”

  史文恭面色一沉,系好甲胄前的皮带,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低声说:“娘子以为,凭这句话就能挑拨起我麾下将官的不满?”

  手掌摊开,当中一枚黑黝黝的小铁牌,雕着一个粗糙的láng首,质地老旧,在东京城里的任何一个典当库都换不来一文钱。

  “娘子别忘了,他们是辽东募兵,家园已毁,从拿起枪的那一刻起,谁有这个,他们便给谁卖命——只要有一口饭吃!没有我,他们就是一盘任人宰割的散沙!不然怎么会事辽事宋再事金,不论身处哪个阵营,作战便骁勇无匹?不然怎么会我一声令下,让攻哪里,就攻哪里?”

  她无言以对,眼前仿佛已看到东京城内升起的道道黑烟,六亲不认的常胜军跃上城头,大内、jiāo引铺、白矾楼,一处处火光冲天,相国寺前的广场空地上,摩肩接踵的不是买卖兴隆的居民百姓,而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也许……与他妥协才更明智?

  她是最不在乎大内皇宫里坐着谁的。但即便她不在乎,岳飞是肯定不会答应的;宗泽是宁死不会答应答应的;以武松为首的梁山众义士……

  她忽然鼻梁一酸,自bào自弃地想,以武松为首的梁山众义士,如果还活着,也定是要和他死扛到底的;方腊更别提。就算史文恭杀掉所有这些人,将大宋中枢囊括到手……

  新鲜出炉的“虚君共治”他肯定是会不屑一顾的;更何况,她丝毫不怀疑,如果给了他无限膨胀的权力,他会成为比今日被他杀掉的那条毒蛇更危险百倍的角色。

  史文恭叹口气:“娘子灵心慧齿,足智多谋,倘若真心愿意帮我,自然能有说服他们的办法——无非是娘子不愿意让史某这种卑鄙小人得逞而已。”

  再笑一笑,声音提高了些:“小人劝娘子莫要做傻事。你以为纵火有多容易?娘子不妨数数这周围有几座水井,有多少盛水的铜缸。难道我选址存放火药时,没考虑过走水的可能?娘子再看这些木桶,都是两层卯锁,特制涂漆,非火pào工匠打它不开,明火烧灼不坏。娘子若是非要跟我开玩笑,唯一要当心的,便是伤着自己。还请娘子回帐歇息,否则休怪小人动粗。”

  潘小园略显失望,看看左右那些一人高的火药桶,重复一遍:“哦,原来明火烧灼不坏。”

  近处的三五兵士完全懵了,面面相觑,不知她意图。

  双手一搓,掌心诡异地燃起一小团火。几人这才大惊失色,本能地一步步退后。

  只有史文恭面色陡变,叫道:“你……”

  这团火似曾相识。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梁山上见到的那个妖道公孙胜。进而隐约猜到那竹筒里装的都是什么,叫道:“拿下她!”

  用不着史文恭下令。一个常胜军百夫长大叫一声,纵身扑上,将那炸药筒死死抱住,没来得及抛出,引线已经燃到了头,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血ròu横飞。

  公孙胜的“科学研究”最近颇有进展,跨时代的火枪还没来得及发明出来,但实验室里的一gān“半成品”,足够组装成当世最qiáng力的炸药组。这事除了公孙胜,谁都没告诉,就连秦桧也不知。甫进金营时,史文恭自负的一句“她不会武功”,就连搜身都省了。

  再有个怀孕的幌子,便没人怀疑她略有丰满的腰身——其实她这几个月日日cao劳天天掉ròu,能丰满才怪。

  ——也不能算史文恭粗心大意。要怪就怪他早生了九百年,完全没有防范人体炸弹的意识。

  但她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所有人体炸弹中最怂的一个了。别人都高喊口号抢上天堂,她却禁不住眼泪直流。一条小命惜到现在,大约也到了为国捐躯的时刻。岳飞、琼英、宗泽、贞姐儿、贼道人、方金芝、李清照、乔郓哥、董蜈蚣、燕青、周通、孙雪娥和她的小豆腐、王茶汤、还有她门口那个笑嘻嘻的卖羊ròu的……东京城内百万人口,哪怕只有其中的百分之一能够因她而活……

  这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手。一直拖着,期待着柳暗花明。当史文恭宣布叛金的那一刻,她欣喜若狂,第一反应是回到营帐里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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