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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同人]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南方赤火【完结】(44)

  武大语塞,想不出反驳的话,却依然觉得不对。他什么坏事都没做,凭什么事qíng会闹到这一步!凭什么西门庆单单欺负到他头上!

  心里一急,娘子平日温柔耐心的样子全忘了,满脑子就剩下她成亲伊始的那张冷嘲热讽脸,武大绝望了,全身上下都窜出了和他体型不般配的火。

  说话也结巴了:“你……你你、好……早就叫你别瞎出门,别惹事,你不听,非要赚什么大钱……这下攀上高、高枝儿了,就想把我一脚踹了!我我……你们都欺负我……”

  一张胀红的丑脸,额头脖颈上bào出青筋,短粗的手捏成拳头,过去三十年受到的所有压迫都涌到了脸上。潘小园忍不住后退了退,深呼吸,今天的目的是跟他摊牌谈判,不是吵架闹翻。

  “好好,怪我,你怎么想都成。现在西门庆把咱俩的命捏在手里,你倒是给出个主意,不签休书,还能怎么着?大郎若能给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给你跪下道歉都成!”

  武大哪想得出来,更觉得是娘子有意气他,砰的把门边的棒槌一摔,气呼呼的往外走,一边说:“好,好,我和你们争不得!我的兄弟武二,你须得知他xing格;等他回来,饶不过你们!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断了这个念头,他归来时,我都不提!你若非要什么休书,待他归来,却和你们说话!”

  这时候想起他兄弟了!潘小园连忙追出去,叫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兄弟要是回来,正好去请他教训那个西门庆……喂,喂,你去哪儿?”

  “回去睡觉!不跟你说了!”

  武大踩着新生的嫩糙,脚步重重地把她甩在后面,头一次自觉自愿地回到了自己那个小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在里面喘粗气。潘小园追了上去,按捺住拍门的冲动,心想由他吧,静下心来过一夜,兴许就想通了呢。

  这一夜过得颇不舒坦。她觉得自己还是急躁了,武大已经开始觉醒,不能再用哄小孩的语气让他做这做那。她睡不着,gān脆扯出以前的炊饼账本,翻到一张gān净页,在纸上划拉出重点要点,决定明天跟他好好讲道理。脑子里筹划着措辞和语气,终于在下半夜睡着了。

  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迷迷糊糊的穿衣下chuáng,就觉出房子里不同寻常的寂静。叫了两声“大哥”,没人答应。

  潘小园一个激灵,全醒了。一边系衣服,一边楼上楼下跑了一遭。房间里除了她,连个鬼都没有!

  赶紧上帘子,推开门,阳光呼的一下洒进来。她眯眼看了看那熟悉的紫石街,茶坊、银铺、馉饳铺,纸马铺、冷酒店,地上铺着青石板,路上行着百家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唯独缺一个武大。

  银铺姚二嫂见她开门,奇怪地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yù言又止。旁边吱呀一声,茶坊门开了,王婆端着个茶壶,急赤白脸地上前,半是责备,半是慌张:“六娘子,你家大郎清早就上衙门去了,气哼哼的什么也不说,我们邻居都拦不住!”

  潘小园头皮一紧,脱口问:“他、他去衙门?”

  “是啊!”王婆冷冷回答,“还说什么提刑院靠不住,他就要去找知县大人!”末了,又向她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意思是西门大官人的事儿,娘子不会在玩什么猫腻吧?

  潘小园什么都顾不得说了,撒腿就往县衙跑。老远就看见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占了几乎半个县前广场。武大惯常卖炊饼的那个角落都被挤得无从下脚,五六个衙役在维持秩序,几条流làng狗冲着人群汪汪的叫。

  潘小园再想往里面走,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的衙役拦住了:“升堂呢,闲人免进!”

  “我、奴家是、是武大郎浑家……”

  “那也不让!边上呆着!喂,别跟那些老爷们挤一起!”

  潘小园急得直跺脚。隔老远,就听到武大那无辜得让人抓狂的声音:“青天大老爷要为俺做主啊!”

  那知县知道他是武松的哥哥,倒也还客气,叫武大站起来回话,见他没状子,还指派了个师爷执笔记录,才说:“嗯,紫石街武大郎,你不好好儿的在县前卖炊饼,尽惹是生非做什么?”

  前一阵子武大遭小流氓勒索,反被夏提刑打板子的事,知县也有所耳闻,自然也觉得蹊跷。然而做官之人第一要紧的就是圆滑处事,哪能公开驳同僚的面子,这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再说了,小老百姓安安分分过日子,哪那么多jī毛蒜皮。苍蝇不叮无fèng的蛋,约莫是武大不老实,惹上哪个不好惹的,这才惹出祸来——怪谁呢?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吧。

  这么一琢磨,看武大又兴师动众的来告状,知县心里就有点不自在——怎么就不能像他兄弟似的,稍微懂事一点呢?

  咳了一声,还是做出一副慈祥的面貌,吩咐:“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本官还有不少公事呢,没时间在你这儿耽搁太久。”

  武大又扑通一声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愣愣的说:“小人、小人告本县商户西门、西门庆,那个,qiáng抢民女,抢俺娘子,bī俺写休书,不让俺做生意……”

  这番话说得居然逻辑通顺有模有样,竟是把潘小园前一天给他做的那些分析和盘托出。什么狮子楼不正当竞争,卖一文钱一个的炊饼;什么夏提刑包庇罪犯,qiáng迫他按手印,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寻常老百姓告状升堂,内容无非是打架斗殴、侵占地皮、兄弟分家、好女二嫁,外面的好事者听了,也只算个能增加谈资的新闻;而武大说的这两件事,特别是狮子楼一文钱炊饼的闹剧,则是几乎阳谷县所有百姓都亲身经历过的一大奇事。这会子从武大口里听得了真相,所有人都“哦”的一声长叹,世界观集体刷新。后面那些听不清的,则急得挠心挠肺,直拍前面的后背,催促传话。

  知县越听越皱眉,听武大所言,还是个大案子?

  夏提刑“徇私枉法”的那件事姑且压住不表,让武大细细把狮子楼一事又说一遍。武大对此苦大仇深,虽然结结巴巴,用辞粗俗,但居然也描述了个活灵活现。

  知县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是贸易战哪!只听说东京城里那些富商巨贾有此手笔,在他小小阳谷县可是头一遭见。招招手,吩咐:“把狮子楼东家叫来。”

  武大见知县的关注点越来越偏,急得脸上胀红,趴在地上又叫:“可是老爷,狮子楼背后是西门庆指使,目的就是让小人走投无路,把老婆让给他!老爷要惩治,请、请先惩治西门庆……”

  武松临走时说了百十来遍的“不要和人争执”,早就让武大抛在了脑后。他想着,他有理,青天大老爷自然就应该向着他!

  外面看热闹的越聚越多,王婆早就慌忙关了茶馆,挤在人丛当中听话。而西门庆家的玳安、来保,也闻讯赶到,往衙役手里塞一把钱,就轻轻松松地挤到了最前头。

  知县听完武大所说,连连皱眉:“武大,你说那西门庆抢占民女,那你的娘子,可还在你家好好住着呢,连跟头发都被抢走哇。”言外之意,可不是你臆想的吧?

  武大急了:“他们当然不敢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抢人!”一着急,居然无师自通地拍了句马屁,“可他们早就算计好了,bī俺写休书,等俺按了手印,就接俺娘子过去,给他家做小!大老爷你看,这不是欺负人……俺兄弟是阳谷县都头,打虎英雄,俺还能说假话吗?”

  外面围观的早炸锅了。知县多年做官,毕竟还有些经验,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少疑点。

  一个乖觉的衙役见知县面露沉思之色,不失时机地上去提供线索:“小人前阵子去紫石街银铺给老婆打首饰,就听那银铺老板娘闲话说,那武大老婆是个风流漂亮的小娘子,招蜂引蝶的好不做作,她老公让她收敛点儿,她也不听,做街坊的都看不下去。武大不放心,疑神疑鬼,也不奇怪,嘻嘻嘻。”

  知县点点头,一拍惊堂木,提高声音又道:“那个武大,本官再问你,bī你写休书的是谁?是不是西门庆家的人?本官给他传来,跟你对质。”

  武大一愣,声音明显小了:“bī我写休书……那、那是俺娘子告诉俺的……她说,俺必须写……不然……”

  这话一出,县衙里里外外笑成了一团,连知县也忍不住捻须微笑。这武大,明明是自己猥琐穷挫,以致漂亮娘子闹离婚,他倒想象力丰富,编出什么qiáng抢民女,真以为自己媳妇是王宝钏呢?

  武大连连磕头,分辨道:“不是,不是!俺娘子心是向着俺的!只是现在俺无依无靠,任人欺侮,连娘子也护不住!等俺兄弟差事回来,有他撑腰,就什么都不怕了!可俺咽不下这口气!大人看在俺兄弟的份上……”

  知县有点听糊涂了,急忙拍拍桌子:“等等,且慢,先别提武都头,什么叫你娘子心向着你?你是她肚里蛔虫不成?”

  武大抬起头,胸有成竹,一字一顿地说:“俺娘子亲口跟俺说的,她恨不得把那西门庆千刀万剐!写休书只是为了敷衍他,拖时间!大人若不信,把俺娘子传来问问便可……”

  看热闹的百姓这下子撞了个大戏,喧喧嚷嚷的议论纷纷。王婆挤在一堆三姑六婆中间,脸色一变。

  玳安和来保对望一眼,一努嘴,肩膀顶出一条路,挤出了人cháo。

  第38章 砒霜

  西门庆听完玳安的汇报,竟觉得有些好笑。早该知道六娘子在跟他耍心眼儿,这会子居然惊讶不起来。要不是武大这个脑袋有包的货色一股脑说了实话,他说不定还真让那小娘们蒙混过去了。

  这人哪,最怕贪心不足。给她脸她不要,给她机会她不抓,那就别怪他不给她面子。

  这边门房来报,持了知县的名帖,说有个案子牵涉复杂,请大官人移步到县衙一趟,分说清楚——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西门庆鼻孔出气,回道:“知道了。回报知县,我方才在后宅踢毬取乐,出了一身臭汗,待我沐浴后便赶到。请他先处理别的公事,把那原告留一阵子,喝喝茶,吃顿饭都行——玳安,给人家拿五贯半茶钱,多说说好话。”

  那门房出去,回复了知县派来的小吏,连话带钱一并呈上。那小吏眉开眼笑,把五贯钱缠在腰间,剩下半贯揣怀里——大家心照不宣,这半贯钱是归他自己的油水。不然,西门大官人为什么不给个整数,非要加个零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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