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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同人]开封志怪_尾鱼【完结+番外】(19)

  就听梦蝶道:“展昭,你等我一等,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说着执起灯烛,撩开纱幕,径自去了内室。

  端木翠心下好奇,也顾不得展昭在侧,待要跟着进去,忽的心念一转,回身行至展昭身边,踮起脚尖冲着展昭颈间chuī了一口气,待看到展昭悚然色变,得意之至,咯咯笑着去了。

  进得内室,就看到梦蝶端坐于梳妆台之前,对着菱花铜镜急急敷粉描眉,只是手颤的厉害,好几次将眉画偏,又用绢帕重重揩去。

  就听梦蝶喃喃道:“是你说凭藉着美貌,便可拴住男人的心,可他眼里心里都没有我,是否我还不够美?”

  说话间又重重往脸上涂擦香粉,手下力大,似乎要将一张面皮儿都搓将下来,端木翠心下骇然,心道,这女人真是失心疯了,忽的心下生疑:她口口声声“是你说”,这个“你”又是谁?

  正思忖间,梦蝶忽的停了下来,凑近铜镜左右端详,喃喃道:“是了,我的眼睛不够清亮,得换一对才好。”说话间伸手探入眼眶,生生将一对目珠抠了出来。

  可怜端木翠离得极近,看到这一幕时只觉眼前发黑一阵反胃,梦蝶伸手抽开小橱一格,从中掏出两颗目珠,重又塞于眼底,俄顷转了转眼珠,又用绢帕将眼底流出的血擦gān,展颜一笑道:“这便好多了。”

  言笑晏晏,竟似无事人一般,那边厢端木翠扶着梳妆台险些呕将出来,正应了一句古话,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直到此刻,端木翠才觉出是这梳妆台有异。

  只是为什么,这梳妆台半分妖气都无,木讷讷立于当地,是当真蠢笨,还是大智若愚?

  方此愣神间,梦蝶整装完毕,急急奔将出去,险些被纱幕绊倒:“展昭,我新整的容妆,你可还喜欢?”

  展昭如何察觉不出梦蝶容颜有变,只觉脊背凉气冉冉而起,半晌qiáng自定神,摇头道:“梦蝶姑娘,你为何执念如厮?”

  一语既出,梦蝶满怀希冀的脸庞瞬间颓败,胭脂涂就的双唇竟也现出灰白之色来,颤声道:“你还是不喜欢,我还是得不了你欢心……是你说凭藉美貌就能留住男人的心,为甚么还是不行?”

  说到后来,语嘶力竭,仰天大笑,眼中不断落下泪来,喃喃道:“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甚么美貌,全是骗人的东西……”说到后来,软软瘫倒在地,面上俱是幻灭凄绝之色。

  与此同时,梳妆台的菱花镜面,忽的迸出一道细小裂fèng,长不逾一指,方才迸出,旋即收愈。

  端木翠鼻端蓦地嗅到妖异气息,一瞥眼看到镜面裂痕行将隐去,不遑多想,低斥一声:“去。”

  掌心之内丝丝缕缕赤红色的三昧真火jiāo缠而去,那裂痕收口受阻,撑得片刻,不敌三昧真火之力,裂fèng便往周遭四散,蛛丝般延展开去,顺势蔓延开来。

  端木翠只觉鼻端妖气大盛,心中大喜,催动念诀,三昧真火初时如丝如缕,继而如涓如流,紧接着如同火蛇出dòng一般撞击镜面,那镜面渐渐里凹,就听荜拨一声,镜面哗然而倒,那火蛇得了出处,更往梳妆台深处钻伸而去,俄顷就听梳妆台腹内有闷雷般低吼之声,紧接着四下晃动,似要爆裂开来。

  端木翠得意一笑,收了三昧真火,心道:看我不将你炸的四分五裂。转头行了两步,忽听得背后炸雷般震响,不由暗叫糟糕:竟高估了这jīng怪,下了这许多猛料,眼见它是撑不住了,炸死了它事小,只展昭还在外间,不可带累于他。

  如此心念急转,忙脱下身上裙袍,就听轰然一声,气làng翻滚,端木翠被气làng掀翻出去,恰好跌落展昭身侧,觑准展昭所在,将那袍子张开出去,那裙袍将几人罩于身下,遮了个严严实实。

  展昭见梦蝶哭的凄楚,本待宽慰于她,忽听得室内巨响,紧接着翻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甫一着地便将外袍张起,说来也怪,那外袍竟如金钟罩一般胀实了开去,展昭识得是端木翠,心中一宽,道:“你果然在这里。”

  说话间就听隆隆翻炸之响不绝于耳,周遭更是灼热bī人,端木翠先去看梦蝶,待看到梦蝶的脸时,低低叹一声,道:“我果真未猜错。”

  展昭闻言低头,委顿于地上的女子仍是先前装束,但眉目寡淡,容颜稀疏平常,不复先前的琼资花貌。

  展昭心中一凛,看端木翠道:“她……她也是jīng怪么?”

  端木翠摇头道:“她算什么jīng怪,依附于jīng怪的可怜人罢了。”想想又觉后怕,忍不住道,“倒是多亏了她,否则我上天入地,都未必能找得出那jīng怪影踪。”

  展昭道:“那jīng怪可怕的很么?”

  端木翠失笑道:“我哪里看得到它真身了,速速一把三昧真火喂它升天。亏得眼疾手快,待得它裂fèng合上,我都不知该如何对付。”

  梦蝶先时不语,听到此处,浑身一震,颤道:“端木翠,你,你毁了那梳妆台?”

  端木翠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么?这梳妆台日日吸取你的娇妍寿元,终有一日害你油尽灯枯血亏髓空。”

  梦蝶惶然道:“你混说什么,是它许我如花美貌……”

  “如花美貌?”端木翠冷笑连连,“这世上多少女子,为着仙姿玉貌,整日对着梳妆台傅粉施朱,离了半刻都觉惴惴不安,却从未有人想到,你对着它日日厮磨之时,它已于无声无息处吸取你的容颜韶华,拿走你的绮年玉貌,在你额上缀下纹络面上敷满暗沉,返你一堆铅粉朱丹胭脂眉黛,你却还当作宝贝一般珍视,真真好笑。”

  梦蝶嘶声道:“你胡说,我本就生就平凡样貌,容颜老去是年岁使然,与梳妆台何gān?”

  端木翠忽的凑近梦蝶耳畔,冷冷道:“是么,你发觉你自己愈来愈丑愈来愈老,哪一次不是在梳妆台前发现的?你茫然无措甚至绝望自苦,却不知彼时彼刻,它正在镜中看着你笑……”

  一席话说的梦蝶心底生凉,忽的想到:是了,我发觉自己不复往日娇颜,有哪一次不是在梳妆台前发觉的?

  端木翠又道:“你以为是它赋予你如花美貌,哼,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给了你一张铅朱假面而已,你觉得眼睛不够清亮,它便给你换了一对目珠,你觉得自己的脸不够俏丽,它也能给你再换一张面皮,说到底,它给你的都是假的,可是它要的都是真的,它要你真的血气娇妍,而你为了充盈血气,又去攫取阳世间男子的jīng魂,可笑你自己,还觉得这桩jiāo易多么公平合算。”

  梦蝶愈听愈是心如死灰,端木翠气她害展昭身陷迷梦,兀自不依不饶,道:“最可笑就是你这样的女子,自恃貌美为所yù为,忽一日遇到男子不受迷惑,你只会疑心自己不够美,单往容貌上寻出路,吓,依你这么想,那些样貌平常之人岂非不要活了,我还是头一遭见到你这种……”

  展昭见梦蝶如遭雷噬的委顿模样,不觉起了怜悯之心,伸手拉了拉端木翠,示意她别再说了,端木翠瞪了展昭一眼,虽是不qíng愿,还是住了口。

  梦蝶沉默良久,忽开口道:“我本是寻常人家女子,许了夫家之后只盼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谁知道自从夫君纳得美妾……”

  展昭喟然,已然猜到后续qíng状。

  “初时还只是冷落于我,尔后听信妾侍谗言,竟要休了我……我犯了甚么七出之条,要受此侮rǔ……”

  “那日对镜理容顾影自怜,梳妆台竟开口说话,言说可以予我绝世姿容,让世间男子都匍匐于我脚下……”

  说到后来,声如蚊蚋,不复可闻。

  端木翠叹了一口气,向展昭道:“她这般执拗,也不是没有好处……若不是她受不了你不对她动心,她也不会拉你来此处重整容妆,若不是她最后绝望怨愤,那梳妆台也不会有所感应迸出裂纹让我有机可趁……”

  展昭疑道:“是了,那梳妆台怎么会对梦蝶有所感应呢?”

  端木翠道:“它吸取了梦蝶血气,梦蝶若有大悲大恸,它难免受到波及……不过我相信它应是吸取了太多女子的血气,虽然有所感应迸出了裂fèng,但是愈合极快,我动手若是慢上一慢,就收伏它不得了。”

  展昭奇道:“既是jīng怪,缘何难于收伏?”

  端木翠叹道:“它是不同的,它身上半分妖气都无……也许,也许这些女子都是出自自愿至死无悔,怨愤渴切之气太qiáng,反遮了它的妖气吧……”

  两人正唏嘘时,梦蝶忽得抬头看端木翠道:“端木姑娘,我还可以活多久?”

  端木翠倒不瞒她,坦言道:“也就在一时三刻之间,你的血气被吸去太多,梳妆台既毁……”

  梦蝶点点头,又看展昭道:“展昭,我想问你,在那迷梦之中,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展昭一愣,抬头看端木翠,大有踌躇之色。

  端木翠知道是不yù自己在场,心头有气,因想着,迷梦之中,梦蝶要展昭对她说出“喜欢”二字,也不知道使出甚么勾引的手段,吓,自然是不方便对我讲的。嘴上却道:“有什么稀罕的,说于我听我也不要听。”

  想着外头应该平复下来,恨恨瞪了展昭一眼,掀开袍裙出去,终是心有不甘,临走时狠狠踩了展昭一脚。

  展昭不提防端木翠竟来了这么一手,脚上吃痛,当真哭笑不得。

  梦蝶看在眼中,面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来,轻声道:“这样看来,你二人却是极好的,只是那迷梦之中,你始终也不曾说出喜欢二字。”

  展昭不答,良久才道:“你适才问我是如何识破你的……你在迷梦之中曾说会一辈子陪住我,你却不知道,端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走,她是没有一辈子这么久的时间的。”

  梦蝶笑道:“你当真是傻,难道你不知道迷梦当中,一切向往都会成真?你在迷梦之中仗剑江湖行走天下是何等畅快,只消你愿意,你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而端木翠,也永远不会离开。”

  展昭沉默许久,方才淡淡笑道:“抛下包大人、道义、职责的展昭,并不是我所认识的展昭,而qíng愿追随这样一个展昭的端木翠,亦不是我认识的端木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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