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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同人]开封志怪_尾鱼【完结+番外】(60)

  这声音,终将她自六神失主元神溃散的边缘唤回来。

  清明意识一点一滴汇聚,继而浑身战栗,喉底逸出低低呻吟,冷汗涔涔而下,双膝一软,扶住那屏障软软滑坐于地。

  声响不大,展昭却立时停下了——方才骤然降下黑幕,伸手比于眼前亦不得见,巨阙抽出,浑无剑光,端木翠又突然偃了声息,直叫他心急如焚,于咫尺方圆内换步移位,慌忙拍那屏障,不住口的唤她,心下一阵凉似一阵,忽然听到她的声音,简直是yù狂喜了。

  凝神听了一回,辨出端木翠气息似是在右首身后,遂摸索着屏壁转回身来,向着端木翠所在方位慢慢屈下身去,不确信道:“端木,是你在外面么?”

  端木翠气息未匀,有气无力在外壁叩了两下,低低应了一声。

  展昭听到她应声,一颗心终落回实地,两腿一软,亦扶住屏障慢慢滑坐下来,这才省得胸口滞涨的生疼,后背一阵冰凉,里衣已尽数汗湿了去。

  一时间内外竟都无话,两人背靠屏障而坐,俱是jīng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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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是展昭先打破的。

  “端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端木翠没有回答,却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冷风chuī过,鼻端掠过丝丝血腥味道。

  冷风……

  冷风?!

  方才还在说,人世间的一切行止皆已凝滞,既已凝滞,就不该有风。

  既然有风……

  难道,已经到了冥道?

  端木翠脊背寸寸绷紧,人在目不能视时,听力便似乎分外殷勤,也许,殷勤的过分了些。

  有极细小的怪异声音,起自不知几许远处,呢喃着危险气息,更要命的是,她竟能辨出那声音是向这边过来,不紧不慢,却如渐沉砝码坠压绷紧长弦。

  端木翠睁大眼睛,徒劳地向四周看过去。

  现代科学业已普及:我们之所以看到东西,是因为有光反she映入我们的眼睛。

  所以端木翠什么都看不见,映入她眼睛的,只有黑暗。

  “端木?”展昭似已觉出不妥。

  端木翠定了定神,轻声道:“等我一下,我唤出三昧真火照明。”

  语毕便是衣料窸窣摩挲的声音,展昭虽目不能见,亦猜到她是作法念咒。

  谁知等了时许,仍不见亮光。

  别说不见亮光了,连方才能听到的衣袂窸窣之声都息了去。

  展昭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几yù失去耐xing——困在这方圆之地,瞎子般四下摸索,与端木翠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更可气的是,端木翠似乎根本就不了解他的担心,忽然就大半天不出声,简直是要活活把人急死。

  如此一想,更觉胸口闷痛,下意识伸手抚住,手肘正触到腰带。

  忽的便心下一动:公孙策将这制好的腰带送于他时,曾说过夹层之中会有“救命之物”,里头……会不会有火折子?

  心念至此,再无迟疑,伸手解下腰带暗扣,将那夹层之物倒于手上,先入手的是两粒金瓜子,随手弃去,再入手是个小小的桑皮纸包,想来是包着些祛毒医伤的药末,亦丢了去,直到一个扁圆的粗糙卷筒滚入掌中,这才如释重负,对于远在聚客楼的公孙先生,几乎是要生出崇敬之qíng来。

  说起来,也是际会巧合,那日衣坊将新做的新衫送到,不知是不是开封府定制衣物的人说了是做给展护卫的,那未谋面的绣娘尤为上心,官服常服都是寻常样式,编排不出花样来,便在这腰带之上做起文章,料子自然上好,针脚极是细密,重层按绣,普通一条腰带,做的且厚且宽且jīng心,张龙赵虎他们便打趣说,如此腰带,炎夏时系了必捂出痱子来,隆冬时用便刚好,不显臃肿还能挡风,不止挡风,必要时还能救命,过来一刀亦能挡半刀。

  说笑时便引来了公孙策,将那腰带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最后被那句“必要时还能救命”引发了灵感,乐颠颠捧着腰带去了,第二日送返来,将正中镶饰玉处改作了暗扣,得意道:“展护卫,里头多了夹层,我放了些紧要物,必要时真可救命的。”

  其时腰带内设夹层倒也不稀奇,展昭笑笑接过,随手按拿,摸到金瓜子形物,想到钱财确是不可或缺,也便一笑置之,那时正值炎夏,这腰带用着颇为不便,自然束之高阁。说起来,还是去岁入冬时重又翻拣了出来,想不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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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折子的光一晃,身遭丈余果然便晕糊着亮了起来,展昭一眼看见端木翠低头立于屏障之前,心头一松,语中却不觉有气:“你明明在外面,为什么不说话?”

  端木翠先是不动,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

  终于抬起头时,一张脸煞白,连嘴唇都露出灰败颓色。

  嗫嚅了许久,终于开口唤他。

  “展昭。”

  如果声音有颜色,此际她的声音定是透明的,轻飘飘像是一阵风就能chuī作支离破碎,偏偏每个字却还能将他的耳膜撼的鼓振不休,这鼓振不适之感自耳膜向内,灼过喉间,直抵心室。

  “我使不出法力来了。”

  第60章 【人间冥道】-七

  一时间,展昭不知道该去如何消化端木翠的话。

  或者说,他是不相信。

  端木翠平日里是极喜欢说笑的,但是这个笑话,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展昭的喉头艰涩的滚动了一下,忽然觉得嘴唇gān的厉害。

  端木翠睁大眼睛看他。

  展昭一直都很喜欢看端木翠的眼睛,生动的像是能猜透任何人的心思,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里是有笑意的。

  委屈的时候,得意的时候,促狭的时候,佯作恼怒的时候,他都能准确无误的自她眸底扑捉到星子一样扑闪而过的笑意。

  这笑,如同带着暖意的光,那般乖巧的笼住他心头最柔软的角落,似是时刻提醒于他:纵使宦海无常、江湖险恶,人心诡诈,这世间,总还是有值得守护的美好事物。

  可现下,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柔弱无助而又惊惶,展昭几乎是要心疼起来。

  “端木,你别慌。你仔细想想,除了法力,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这屏障?”

  他反是最先冷静下来的那个。

  或许是被他声音中的温和力度所感染,端木翠似乎平复了些,喃喃道:“我的血也可以。”

  “这就好。”展昭语气更加平静,“用你身上的尖锐什物把你的手划破,把这屏障打开。”

  端木翠心乱如麻,一时无法定心,展昭的话便似为她指出一条路般,当下略略点一点头,抖抖索索便去摘取腕上的穿心莲花。

  展昭不易察觉的舒了一口气,将火折子又举高了些,这才发觉端木翠身后不远处竟是一个黑魆魆的dòng口。

  难道,这便是冥道入口?

  展昭心中作如是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屏障未破之前,有些事qíng,他不想去提醒端木翠。

  端木翠许是太紧张了,穿心莲花既解,却未能拿住,链子滑落地上,忙俯身去捡。

  展昭本待将火折子举低些,方弯下腰,忽觉心头一紧,猛然转过身子,将火折子向着屏障另一端照将过去。

  茫茫墨色之中,现出憧憧黑影,举目间不知几许,亦不知火光照不见之处是否还有更多,竟都是向着这边过来的!

  早已听到怪异声响,知道这周遭必有蹊跷,没成想竟来的这么快!

  展昭牙关紧咬,转回身时,见端木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一手攥住穿心莲花的扣钩抵于腕间,眼睛,却是死死盯住他身后的。

  “展昭,那是……”

  “打开屏障。”

  “可是……”

  “你不要管那么多,先打开屏障!”展昭几乎是吼将出来。

  端木翠咬了咬唇,心一横,便将扣钩生生按入腕内,再狠狠一旋,鲜血立时涌出,很快滑过手腕,滴落地上。

  扣钩在血ròu内旋搅的痛楚,把端木翠痛清醒了。

  她忽然抬起头来,含泪道:“展昭,打开了屏障,你怎么办?”

  该死!

  展昭心头一沉,垂下的手死死攥拳,他方才那般催促于她,就是怕她清醒过来权衡甚么全局考量什么轻重,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端木你听我说,”展昭喉头发紧,只想先稳住她,“你先打开……”

  端木翠不住摇头,慢慢向身后的黑暗退了过去:“不行的展昭,你出了屏障是自寻死路。放你出来,两个人都会死……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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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折子的光终是飘渺黯淡,端木翠的身形很快就隐于黑暗之中。

  展昭僵立半晌,忽然重重一掌击于屏壁之上。

  屏壁固若金汤,力道反击回来,腕骨折断般痛。

  展昭却不觉,他生平从未有一刻如此际般,痛恨端木翠的上仙身份。

  他亦痛恨那些句句属实却摧人肝肠的大道理。

  端木翠的说辞固然合理,即便放他出来,也敌不过冥道妖魔,一人死总好过两人蒙难。

  可是,要他苟全xing命于屏障之内,眼睁睁看她去死,他是断做不到的。

  所以,明知无济于事,仍是拼足了全身气力,向着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击出一掌,又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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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击出了多少掌,只觉胸腹间气血翻涌,踉踉跄跄退开去,撑住屏壁勉qiáng支住身子。垂目处,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又一个臃肿怪状黑影自屏障旁过去,喉头一哽,眼前立时模糊起来。

  有几次,黑影该是撞在屏障之上,撞了几回之后知道此路不通,才慢慢掉个方向,重又前行。

  看来,都是些脑子不灵光空具蛮力的蠢笨妖怪,搁着以往,怎么可能会是端木翠的对手?

  偏偏现在,任何一个,都能轻而易举杀死端木翠。

  展昭阖上双目,qiáng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直到火折子灼到他的手,才猛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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