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辽怔了下，便高兴地点头应承，冲宋云再次恭恭敬敬地行礼，“好好好，我都听叔父的。”
“嗯，那你去吧。”宋云打发走穆瑞辽，便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昨天因为起糙前往各处的游说信件，夜里只睡了一个时辰，这会子困倦上来了，还真是眼皮子坠了石头，不大好睁开了。
宋云就地在楼里的chuáng榻上和衣而眠，这一觉睡得漫长，再醒来天色已经渐黑了，他头上也冒了一层冷汗。
宋云抬手抹汗的工夫，发现自己的右手手心里有个纸包。他见状面露惊讶，但片刻之后，他就恢复了镇定，仔细查看纸包之后，就蹙眉坐在chuáng榻边沉思不语。
……
京城荣国府进来日渐热闹起来，门庭若市。以至于被穆瑞辽派来监视荣府的人，因此都个个盯得眼疼，直叹这样的日子再持续半月下去，他们的眼一准儿会瞎。
荣国府如此热闹，却不是为别的，只因贾母五天前出门参加了一次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的寿诞。贾母却不是孤身一人去的，带了王熙凤和迎chūn。这京城妇人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若是带着自家未出阁的姑娘出门应酬，那就是有要嫁女招婿的意思。而今这贾家有女初长成，样貌可人，xing子端方讨人喜爱，要紧的是这孩子还多才多艺，懂得收敛，听说管家也是一把好手。
众贵妇们一瞧，自然是中意，这还是不提迎chūn家世的前提下。再看她父亲如今在朝当着大官，且其gān爹宋慕林，那可是朝中令人人称赞拜服的武英殿大学士，正正经经的国舅爷。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媳妇儿，能与之结亲，那必定是百世修来的福分。
自从这荣国府有意招婿的消息传出来，这来上门拜访，求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加之这荣国府在待客上并没与嫌贫爱富，十分热qíng周到，便口碑更好了，以至于原本不敢有求取之心的人家，而今都想着来试试。
这求亲的盛况传到了市井小巷，便免不了一番议论。众人多数都叹能娶到贾家千金是百世修来的福分，倒也有唱反调，提醒大家那贾恩侯是《邻家秘闻》的著者，可是会挖人yīn暗的人物。想跟这样的人结亲，势必要自己gān净才行。而且有那般厉害的岳父，以后想做点什么偷jī摸狗的事儿，定然是不行了，想都不能想。
多数人听闻，都轰然大笑，嘲讽那说风凉话的人粗鄙，“你这种满肚子坏水，净想着偷jī摸狗的人，人家也看不上你！荣府招婿，且不管家世如何，但必定会是个谦谦君子。”
第176章 第一狗仔
被嘲笑的书生高扬着下巴，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嗤笑道：“对于那些巴结荣府要结亲的官家人， 我还真瞧不上呢。当初贾国公落难的时候， 他们什么样，个个落井下石， 恨不得他下去。又有多少官员私下里，因为《邻家秘闻》被搞得风声鹤唳，叫苦不迭？明明怕得很， 嫌弃地很， 瞧人家招婿了， 却个个巴不得和他连亲，谋个靠山。哼， 我倒觉得那些人， 还真就不如我这个‘满肚子坏水’的人。”
“谬论。”
“就是， 大言不惭， 可真不要脸。”
……
“张凌，你又说什么胡话， 快随我去。”人群后一声喊， 便有位身着白狐领子披风的高个锦衣男子冲进来， 飞快的拉刚刚大言不惭的书生离开。
“原来那厮叫张凌。”
“我们要不要去官府告他一遭， 或许还能领赏呢。”
余下的众人议论着， 随即又对起嗤之以鼻一通。
永源把张凌拉出来之后，便将其硬扯进马车内，训其不知分寸， 竟在大众之前胡言乱语，惹是生非。
“怎么就胡言乱语了，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啧啧，瞧瞧那些人的嘴脸，贾恩侯招婿跟他们什么gān系，一个个摇着狗尾巴，都恨不得赶紧去给国公爷天屁股去。”张凌歪着一张嘴，一脸不屑。
“住嘴，若让主子知道你背地里放这些话，有你受。”永源厉声道。
张凌一听这话吓得不行，忙转换成一副嬉皮笑脸的态度，对永源拱手央求他前往别告诉他家主子，他可最怕那人。
“那人是谁，是你叔父。”
“被提了，他比我爹都管得严，满天下我只怕他。”张凌随即流露出一副畏怕状，顿了顿，这才想起正事，问永源来找他何事。
“我若不找你，你这会子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永源没好气地白一眼张凌，便吩咐车夫驶车。待马车晃动起来，永源才开口告诉张凌，他叔父找他。
张凌一听，立刻撅起屁股要逃，被永源一把拽了回来。
“车都走了，你还想跳车不成。”
张凌一副苦瓜脸，“求求您老了，饶了我！我可不先去见叔父，你说他好端端的不在两广之地呆着，跑京城来gān什么。”
“今年开恩科，你叔父自然是盼着你能谋一个好名次，为我们张家争光。”
“又是这句话。”张凌叹了口气。
“一会儿我们去宋府，那里都是宋慕林的人，你说话小心这些，注意言辞，别说漏嘴了。”永源嘱咐道。
张凌：“怎么，叔父住在宋府？他就不怕宋慕林察觉什么？”
“你以为他是你么。”永源嗤笑一声，便闭着眼，不吭声了。
张凌冲其不忿地龇牙，偷偷出气一下，方老实了，靠在窗边望着外头街面的qíng况。
两柱香后，马车才晃晃悠悠到了宋府。因张凌和永源都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自然走得后门。
永源随即带着张凌去见宋云。宋云正在偏厅内和宋奚饮茶闲聊，正说到兴致之处，自然不好叨扰。永源便带着张凌在厢房内等待。
依照张凌的xing子，他自然是坐不住，背着手徘徊观察屋内的摆件，看墙上的字画，几乎每看一件都忍不住惊叹咂咂嘴，转即跟永源感慨这宋府果然奢华有钱。
“瞧瞧这些摆件，哪个不值千八百两银子？真不愧是门阀世家啊。”张凌忍不住啧啧两声，发自内心嫉妒，他转即跟永源道，“我要住这屋。”
“住吧，这本就是给你准备的。”
张凌这下高兴了，笑着应承。笑声刚刚回落的时候，就听见院里丫鬟传话说贾国公到了。
张凌有些兴奋，他还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令‘天地震惊，百官垂泣’的御史大夫大人。张凌赶紧凑到门边，把门扒了一条门fèng观望。可巧了，这贾恩侯似乎知道自己在看他死了，竟侧首往他这边扫了一眼。吓得张凌赶紧侧身躲开。
永源见状乐道：“那么小的一条fèng，他那里能看到，瞧给你吓得。”
张凌这才松口气，拍拍胸脯，“我真被吓到了，万没想到这贾恩侯年近四十，竟然是这样朗俊风流的人物！”
“见识少了不是，官贵之人，自然懂得保养。”永源不以为意道。
“瞧你说的，我岂没见过，唯独他却不同。”
“那是你还没见过宋慕林，少不得要比这惊讶十倍。”
张凌正要表示不信，便听到院里又来了响动。他从凑到门fèng前，就见刚进去的贾赦又出来了，他身边还站着一名的男子，穿着一身绀色锦缎，只看背影就觉其身姿修长好看至极。随即见他穿过头来，不过是个侧脸，便叫人惊讶地忘了闭嘴。
这时候宋云也出来了，客气地对他二人道：“在这我算是客，就不送你们了。事儿办完了，就来找我，我们仨儿再把酒言欢。”
贾赦微微点了头，便同宋奚一通转身离去。
半晌，院子里都没有动静了，永源见张凌的身子还是维持偷看的动作，石化般地立在门口。
永源过来拍一下张凌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还真是如你所言，那宋慕林果真是……不俗，不俗。”张凌有些有些念念不忘道。
永源拍了他脑壳一下，便带着张凌去见宋云。
宋云原本笑容可掬的脸在见了张凌之后，立刻变成一副冰山。
“我进京这么久，也不见你来拜，去哪儿疯了？”宋云声音淡淡，却十分迫人。
……
再说贾赦和宋奚从宋云处出来后，便闲谈宋云这人的xingqíng。宋奚对其有很高的评价，但宋奚所指的高评价，却不是指其品德，而是其筹谋事qíng的能力。
“他这个人很会用人，也很会劝人，倒有些像你之前办得那个蛊心之术。”宋奚笑道。
“和他说话很舒服。”贾赦顿了顿，问宋奚，“他院里来人了，你可知道是谁？”
宋奚摇头，疑惑地看眼贾赦，当即召来恒书询问。
宋府人员的进出一切都是有专人把控，多个人进来，绝对藏不住。
恒书查过之后，便急忙来回报，“是二老爷以前出钱助过的一位穷书生，而今正好来京参加恩科，二老爷便叫人把他接来了。名叫张凌，乡试第二，才学应该不错。”
“张凌。”贾赦重复了一声，然后看向宋奚。宋奚和贾赦在一起久了，自然能体味到他话里有不同的意思，遂问他何故。
二人进屋后，便对桌而坐，密聊此事。
“他姓张，卧龙村第一大姓也姓张。而今两名被太子重用的官员，还有马天漠，汤天利和王天方都是来自于卧龙村。”
宋奚甚至贾赦话里的意思，他缓缓眯起眼睛，不做声地和贾赦相望。
“你和你这位二哥的感qíng很好？”贾赦有开口道。
“还可以，不过他是个无qíng人，我也不算太有qíng。”宋奚评价道，也意在告诉贾赦，若是宋云真的有问题，他绝不会顾念私qíng。
贾赦：“我在想，他此番进京，是否是因为太子的缘故。我可听说太子爷已经忘个地方官员和戍守将军去了信，意在争取他们的支持。”
“这消息我也收到了。”宋奚道。
“这次他们走的很稳，并不是粗bào解决问题，急于上位，而是徐徐图之。太子而今占据有利位置，名正言顺，加上圣人重病qíng况难以作为，这局势对我们越来越难了。”贾赦叹了一声，便用笔在鼻子上写下了张凌的名字。这个人的身份他也要细查，若是能证明此人和卧龙村有gān系，宋云便必定是有份参与谋反了，无法洗白。
贾赦让宋奚再和他讲讲老丞相的好友许义的事，以及许义的外室，也就是宋云的亲生母亲的qíng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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