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怀特输入一串指令，将预测的路径全部显示在虚拟沙盘上。
从刚才就一直未能参与讨论的纳纳奇跳上会议桌，在虚拟沙盘附近观察片刻，将尾巴扫向沙盘上的某个位置。
“忘却之都。‘他’会经过这里。”纳纳奇说。
克劳德仔细看了一眼地形，那里确实是雪线以南的极限。于是他立刻对安吉尔道：“帮我调一架运输机，我要去拦住他。”
安吉尔露出为难的表情。他不是无法满足克劳德的要求，而是不知道听从指示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毕竟上次米德加的情况让他意识到克劳德的一些计划很可能会送掉对方的命。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应该拒绝克劳德的时候，扎克斯率先表示了强烈反对。
“你不能一个人去，假如 ‘他’真的是融合了萨菲罗斯和原初S型的生命体你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打败他。更何况你的身体根本无法自愈，一旦受伤——”
“我的自愈能力已经恢复了。”克劳德突然打断他。
扎克斯一时愣在原地。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的身体是出于萨菲罗斯的愿望而无法自愈，他希望我会一直需要他，所以只要他的意志存在，我的自愈能力就无法恢复……但是现在我已经恢复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扎克斯无法回答。
他从那双湛蓝的瞳孔中读出了无尽的绝望与悲伤，仿佛只是对视一眼就会在那种沉重的情绪中溺毙。
“……萨菲罗斯的意志消失了。”克劳德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他不是变成了某种新的生物，而是彻底消失了。那个东西并不是他，他其实已经——”
……死了。
这次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但克劳德没有真正崩溃，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那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杀了‘他’。拜托了，安吉尔。”
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出于感情用事，但每个人都不忍心驳回他的请求。
于是安吉尔思索许久，点了点头：“我们先拟定一个作战方案吧。”
第33章
当他第一次苏醒时，视野中映入一片漫无边际的黑色岩壳。
庞大的能量在身体中涌动，仿佛皮肤下有一颗新生的星球。他的身体既非纯粹的物质，亦非纯粹的能量，而是在极度压缩的光与热中形成的等离子体，因表面逐渐冷却而有了相对固定的形象。
空气中有一道无形的线将他与能量的供体连在一起，仿佛看不见的脐带与子宫。他顺着能量的来向找到源头，看到了头顶上那颗巨大的星体——一颗阴影足以笼罩方圆十里的所有地表的、由细胞尸体挤压堆积而成的陨星，也是实质上孕育了他的母体。
「杰诺瓦。」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起一个名字。
他像所有新生的生命一样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他的身体中蕴含着亿万生物的信息，在诞生出自我的那一刻已经获取了相当多的知识。
他，或者说它们，曾经是在北大空洞底部遗落的某个人的生物组织。
最初它们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可能是一小块皮肤或是肌肉的碎屑。它们在大空洞底部汲取溢散出的生命之流艰难生长，有几十年只能勉强维持现有数量的细胞分裂与凋亡。在这个过程中它们逐渐适应了较高浓度的魔晄，并且为了这种适应产生突变，最终在几百代后它们已经能够更加高效地利用大空洞底部的能量。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百四十多年前才迎来剧变。一块巨型魔晄结晶出现在北大空洞底部，结晶的超高浓度魔晄完全抑制了它们的增殖，让它们很快面临种群灭绝的威胁，于是之后漫长的一百多年里它们都在绝境中垂死挣扎，最后开始向着与生命之流融合的方向进化。
每一代存活的细胞都在强化对魔晄的耐受性与吸收能力，每一代细胞作为独立个体的生存能力都变得更加优异，与此同时它们也逐渐失去了分化成具体组织的能力，从而再也无法变回一整个复杂生命体。这种进化整体看来像是一种返祖的蜕变，但在基因层面上它们无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增强，而他也就是在那时注意到了它们。
……不。
不对。
这是我的记忆，可我又是谁？
他有一瞬陷入迷茫，但紧接着海量的信息涌入脑中，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名字。
「萨菲罗斯。」
……对了，这是属于一个叫萨菲罗斯的男人的记忆。他是存在于生命之流中的意识，是它们曾经的母体。
北大空洞底部的细胞因为没有主体分泌的信号而无法分化，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作为普通的细胞团疯长。男人一开始对自己遗落的分身毫不在意，直到它们进化出吞噬生命之流的能力时才产生了一点兴趣——尽管已经不再是他的细胞，它们仍然携带着他的基因，所以理论上它们会响应杰诺瓦再结合本能的号召，也可以为他的意志所驱使。这种细胞本身没什么用处，但如果他能用这样的细胞重塑肉体，或许就能获得比过去更强的力量。
即便如此男人也未对那些细胞团抱有太大期望。魔晄结晶的抑制作用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它们不得不在一百多年间放弃地表，转而钻入贫瘠的冰层和岩壳中。然而北大空洞底部是盖亚上离星球之核最近的地方，星球上全部的生命之流都在星核的深渊中循环，这些细胞像植物的须根般不断探向水源处，最终在一百四十多年后打通了星球内外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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