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魂飞魄散更惨的，是被困在黑山之中，被慢慢吞噬掉所有的魂魄灵体，哪怕没有了做人做鬼的意识，却依然能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和魂魄的痛苦，发出悲惨的哀鸣和绝望的诅咒，便构成了黑山最强大的能力。
可就算强大如黑山王，也有够不到的地方。
比如人间。有着灿烂阳光，烟火气息，无数平凡的普通人生活的人间。
冲出鬼门后，一行人出现在兰若寺的旧址上，没办法，原本就已经是残垣断壁的一片废墟，全靠树妖和女鬼们的幻术支撑，如今姥姥灰飞烟灭，女鬼们都被兰若送去了地府，除了聂小倩之外，这里已经空无一鬼，自然就显露出了破破烂烂的废墟真容。
前前后后接近一天两夜过去，这会儿出来，正好是朝阳初升时分，哪怕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也被金灿灿的阳光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除了还是魂体的宁采臣和聂小倩之外，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贪婪地吸收着属于朝阳带来的灵气。
“好险好险！”燕赤霞赶紧打开了阴阳伞，将宁采臣和聂小倩的魂体收了进去，“还好有白家娘子给你们的防护结界，否则这一下，你们两个就得被阳光给烧毁了。”
白小凡也没想到自己先前给他们套上的防御泡泡，居然还能挡一下日光，暗暗庆幸了一下，转头便看到白玉堂一出鬼门就换回了男装打扮，随手将一个小瓷瓶扔给了燕赤霞。
“黑山老妖的阴阳造化丹，赶紧给宁采臣用上吧！”
他放出了先前收藏在袖里乾坤的宁采臣身体，广袖一挥，便在原地搭起了个凉棚，遮挡住阳光，免得影响到燕赤霞施法。
降妖除魔打打杀杀的事他拿手，可这驱鬼救人的术法，他还真是不怎么在行。
燕赤霞显然已经是熟练工，先将造化丹送入宁采臣的口中，然后放出宁采臣的魂体，一巴掌推过去，宁采臣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推进了自己的身体。
一阵剧痛袭来，宁采臣咬着牙，忍着痛，感觉到自己像是终于浮出了水面，缓缓睁开双眼。
“多谢……”
燕赤霞拍了他一巴掌，“客气什么，赶紧起来，你这回算是因祸得福，好好打坐，按我教你的法子，把造化丹的药力都吸收了，别浪费！”
看到宁采臣似模似样的打坐，白小凡好奇极了。
“燕大侠，你居然教过宁采臣修炼？”
“是啊！”燕赤霞看着宁采臣犹犹豫豫地打坐，翻了个白眼，拍拍腰间革囊，说道：“你放心，兰若姑娘已经小倩姑娘的骨灰坛交给我了，等你修炼有成，便可送她回乡安葬。”
宁采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各位相助，大恩大德，不知当如何报答……”
白玉堂哼了一声，说道：“斩妖除魔，本就是我们分内事，无需言谢！”
说罢，感觉了一下从地底传来的怒吼声和阴冷的风声，他揉了一把肩上的黑猫，说道：“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就回开封府了。”
朝阳初升时，正是阴阳交替时分，黑山老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地上有这么些来历不明的大妖镇着，他也不敢上来顶着日头作死，白玉堂算计得时间刚刚好，当然不愿在这里逗留过久，免得被其他小鬼看出他的身份，告诉了黑山老妖，那以后七扇门可就永无宁日了。
他说走就走，连个后会有期都没说，白小凡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燕赤霞。
“不知燕大侠打算怎么安置小倩姑娘呢？”
燕赤霞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已经沉浸入坐的宁采臣。
“人鬼殊途，自然要送她入地府，以她救人之功，想必来世能投生个好人家，不再受今生之苦。”
呵呵，果然不愧是耿直道士的人设，白小凡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提醒他，“燕大侠为何不问问小倩姑娘自己的意思？”
燕赤霞打开阴阳伞，聂小倩落地之后，向他们盈盈一拜，方才燕赤霞并未屏蔽她的感知，外面人说的话她都能听到，自是对几人感激不尽。
“小倩谢过燕大侠，白姑娘。宁公子为救我之故，在兰若寺耽搁良久，小倩想侍奉宁公子入京赶考，待他金榜高中之时，再去地府投胎。不知可否？”
“这……”燕赤霞沉吟片刻，想到宁采臣当初被小倩掏心都无怨无悔的模样，他也算见证了这对苦命人鬼的情缘，知道宁采臣必然放不下，也只能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们一起上京吧！”
说罢，转头望向白小凡，“不知白姑娘可否与我们同行？”
“不了不了！我自己走便可。”
哪怕三人行必有我师，白小凡也不愿跟着去当灯泡，反正燕赤霞要去汴京，等到了地方，她再向他请教如何安置钱玉娘母子之事便可。
“我就住在东华门外景明坊，白矾楼，你们到了汴京，给我传个信便可。”
“白矾楼啊……好地方！”燕赤霞砸吧了一下嘴，想到若干年前曾经在白矾楼喝过的酒，顿觉回味无穷，“给我准备几坛好酒，我一定上门拜访。”
“好啊！”白小凡自从掌握了金手指，“做”菜“酿”酒都手到擒来，这点要求，自然毫不犹豫地满足。
告辞了两人一鬼，白小凡抱紧兰若，“小兰抓好我，准备走喽——”
来的时候还得搭乘白玉堂的顺风车，回去的时候，接收了兰若教给她的传承记忆，只要一动念，她便可带着兰若回归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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