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小孩儿脾气好，没有跟他计较，反而主动的挪了窝。
“你不回家吃饭啊？”五条悟从裤兜里掏出两个糖，递给小孩儿一颗，自己吃一颗。
这糖是路明非塞他裤兜里的，想来应该是他最爱吃的。
五条悟也曾经找过这个牌子的糖果，但是出乎意料的已经停产了，于是他没有动路明非的最后存货。
说起来，路明非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找他拿糖了。
“家里也没有人做饭，一会儿等大家做好了，我就可以每家去吃一点。”台阶对五条悟来说可能很低，但对于路明非来说还是有点距离。
路明非晃着小腿，他将糖果纸剥开，廉价的水果糖带着工业糖精的甜味，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糖的，因为小时候没人管，又有钱，所以经常吃坏牙。
路明非晃荡着他方口的小皮鞋，虽然裤脚上占满了泥巴，可是鞋却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经常擦拭。
和其他小朋友比，路明非穿的就很奇怪了，昂贵的小皮鞋搭着运动裤，衬衣领子有些泛黄了，应该是没有洗干净导致的。
衣服大小多少有点不合身。五条悟猜可能是父母已经忘记孩子穿多大的衣服了，所以随便卖了一点寄过来。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路麟城和乔薇妮长期外出，驻守在北西伯利亚，从路明非断奶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乔薇妮即使心里记挂着路明非，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给他卖到合身的衣服，只能寄来钱财，做为安慰。
路明非想了想，虽然糖的味道很奇怪，但是别人既然请他吃了糖，那他也应该要回礼才行。
于是路明非在口袋里翻了翻，掏出来十元钱，塞进五条悟手心里“别看了，我只带出来这个。”
路明非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转身回家拿了一个大碗，开始挨家挨户的串门。
五条悟跟在他后面，远远的看着那个空空的碗一点点被装满，乡里人挺好，鸡鸭鱼肉，填的满满的，路明非还分了他半碗。
“你父母呢？”五条悟问路明非，路明非扒拉着碗里的饭，低头想了想，他发现自己早就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了，但大概率也不喜欢自己吧，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呢？
“可能…在西伯利亚挖土豆？”路明非随口打了个机灵，然后自己笑得停不下来。
“哪里好笑了？算了，跟老师走吧，这里冷冷清清的，什么也没有。”五条悟也不在意路明非回不回答，他站起来，拉了拉路明非的衣领，试图将路明非带走。
“…我不走。”路明非可比五条悟想的固执，他坚持坐在台阶上，守着一个空无一人的满是绿藤的空房子。
“路鸣泽也在呢，不是空无一人。”路明非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就是不肯走。
“那路鸣泽呢？”
“……”路明非不肯在开口，五条悟第一次拿别人没办法，只好走进小房子里，试图找找路明非口中的路鸣泽。
房子倒是什么都有，从家电到沙发，一切都被安排的稳稳妥妥。
除了没有人气。
就算是规矩森严的五条家，也是充满人气，不像这里，除了物件，什么也没有，连合影都没有，更别提另一个小孩了。
路明非站在门外，他扒着门框，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
“路鸣泽在北西伯利亚，永世长眠。”路明非在门外，五条悟觉得和他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
“五条老师，别和我扯上关系。”路明非站在阴影里，一双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所有喜欢我的人都会死，妈妈是这样，绘梨衣是这样，楚子航也是这样的。”路明非慢慢的往门框后面躲，五条悟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说话，印象里的衰小孩死倔死倔的，什么都要犟嘴，从来不示弱。
“所以…老师快走吧，别来招惹我了，我会忍不住想要把老师藏起来的。”路明非这样说，五条悟不打算这样听。
他一把抱起路明非，迈着长腿就往外走，“放心，老师不会给路明非同学机会的，因为老师我是最强的！”
路明非抬头，看着五条悟的笑脸，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埋在五条悟的脖子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五条悟就这样抱着他，从小镇的街上慢慢的走，小镇随着他们的脚步开始慢慢崩塌。路明非哭累了，他抓着五条悟的领子，声音闷闷的。
“五条老师，我只是终结时代的工具而已。”
“才不是，哪里有明非这样不好用的工具。”
“五条老师！”
“明明就是真的，干嘛生气啊！”
五条悟和路明非走在黑暗里，两个人漫无目地的走着，光照在他们身上，两人的影子亲亲密密，交织在一起。
“五条老师……我不会放手了…”
五条悟亲了亲路明非的额头，笑着回答“那路明非同学可就跑不掉。”
*****
“五条老师？你睡着了吗？”
“唉？五条老师也会睡觉？”
“你这不是废话吗？”
学生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个小鬼已经在准备掀他椅子了。
五条悟没办法，只好把眼罩掀起来表示自己已经醒了，顺便把怀里伸出脑袋来看的路明非按回去。
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学生，五条悟发自内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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