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又问:“那么……你是觉得我轻浮?”
钟离沉默半晌。
是与不是, 这回答都十分失礼。
他开始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话题,良久问:“你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话?”
温迪理直气壮:“这是我身为吟游诗人的天赋!”
钟离心道,风神的天赋就对着自己说这些话?
以璃月通行观念,这般言语并不适合,但强词夺理的风神并不在意这些。
风神只是懒懒地闭上一只眼,无辜地眨了眨另一只眼眸。
翠绿的眼眸里浑然一片灵动的色彩,宛若最无邪的稚子。但面上的那抹笑意,却比最风流的浪子还多情。
钟离轻轻一叹,却忽然嗅到……
空气中,一股风与花的气息。
『花香沁人心脾,那是我指尖的气息』
这句诗回荡在他耳畔。
如此清晰。
如此应景。
温迪可怜兮兮地哀求:“作为老友,你应该助我成为提瓦特最棒的吟游诗人,怎么能离我而去呢?”
钟离确实有转身离去的想法,没想到被对方看破,不过——
这话怎么听起来如此幽怨?
仿佛他做了什么伤人心的事情一样……
温迪忽然又问:“何况——我看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吗?”
钟离想出口澄清,但也能料到,就算澄清也还会被继续追问。
比如,这还不开心吗?那你还想听什么?
于是钟离连反驳都放弃了。
温迪见对方沉默,开始得寸进尺地抱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摇晃起来,微笑着说:“帮帮我啦!钟离哥哥~~”
钟离怔住。
怎么就感觉这话比那句“这是我小弟”更难应付呢?
作为七神中最古老的岩神摩拉克斯,确实年长于风神,也并不排斥照顾对方。甚至在两人初次会面前,他便决定,如果蒙德需要帮助,他将倾尽所能帮忙。
但现在——风神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什么忙?
千古不移的岩石,罕见地感受到遇到了无法面对的困难。
不知是否是因为清风的拂动,身边忽然传来一个虔诚的声音:“风神巴巴托斯大人,请保佑我家人安康。”
只见一个瘦小的码头工人微微低着头,双手合十,正在虔诚地祷告。
温迪当场呆住。
钟离揶揄一笑,打趣道:“看到你的信徒了吗?呆子。”
温迪沉默良久,无奈地说:“怎么回事?璃月人怎么不信岩王爷?”
钟离反而问道:“岩王爷并不是专/制的神,为何要限制百姓的信仰?”
温迪轻咳:“我只是觉得,岩王爷应该靠谱一点吧。”
那瘦小工人却振振有词地反驳:“谁说的?岩王爷掌管土地,但是海上的风指引着船只的方向,信风神当然没错。”
钟离附和:“确有几分道理。”
那瘦小工人的信仰受到了肯定,马上打开了话匣子:“我是个风神信徒,姓王名和顺,名字是父亲取的。父亲已经远航,我便在这里祷告,希望风神保佑他一路和顺平安……”
温迪仍在疑惑,这璃月的海风也是他要管的?
钟离抱着拳,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温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王和顺继续说:“风神是一位自由的神明,他带领子民反抗暴君,是一位多么爱人的神明啊!”
温迪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钟离颔首道:“以普遍理性而论,风神确实是一位自由的神明,再自由不过了。”
王和顺如遇知音,热情地问:“你也懂得自由啊,这位兄弟,是叫钟离吗?”
“对。”
王和顺热情地邀请道:“要跟我一起向风神巴巴托斯祷告吗?”
钟离乍一听到这个邀请,大觉新奇,谦虚地问:“还未请教王兄,应当如何祷告?”
王和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风神是自由的,所以祈祷也是自由的。只要你足够虔诚,就算把话放在心里,风神也能听到。”
钟离看了一眼温迪,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戏弄对方的想法,于是学着那风神信徒,有模有样地祷告起来。
王和顺赞道:“我看钟兄很虔诚啊,愿风神护佑你。”
钟离轻声说:“那可不必,别来找我麻烦就好。”
话音落下,他突然想到……
在面对讨厌的海产品时,风神挺身而出上前捕鱼的场景。
还有那只手,也曾将他拥入怀中。
如此……可算得上风神的护佑?
“少年人,你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灵动的声音打断了钟离的回想。
温迪拍了拍他的肩膀,翠色眼眸里带着探究之意。
钟离反问:“这话从何说起?”
“那么,是真的想成为我的信徒吗?”
风神清晰入耳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耳畔。
那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气息压迫而来,清爽的面容下,墨绿色外衫敞开,青色衣带随风飘扬。
袖子的布料是他选定的,衣带也是他亲手系上的。
小辫子微微晃动,闪着绿色的光。
是风花的色彩。
是衣帽的色彩。
是欣欣向荣的自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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