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了，就不应该下意识伸手去挡的，身上有多少个地方伤了？脸在火辣辣地疼，有血液的腥味涌进了嘴里，双手的桡骨、尺骨和肱骨，肯定全部都碎了，真该死，膝盖也骨折了，疼得像个地狱。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中沢未来的房间并没有处于很高的楼层，再加上花坛里铺了一层厚厚的湿土，所以这次坠楼所造成的伤势远没有天坂佳乃刚来这个世界时受到的伤严重。
天坂佳乃深吸一口气，一边按住裸露在空气中的断骨，一边收起背上的翅膀，等待自愈。
电梯的运行速度太慢，心急如焚的八田美咲等不及，直接走逃生楼梯，翻过栏杆，一层层楼地往下跳。
他的手在颤抖，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慌，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失控下坠，而他本可以早点注意到这一件事，阻止它发生，但是他没能做到。
这全部都是他的错，他是吠舞罗的突击队队长，是所向披靡的“八咫乌”，他理应对自己的队员承担起责任，理应为她扫清一切危险，保障她的安全。
“可恶。”一想到自己没能抓住天坂佳乃的手，八田美咲就忍不住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
在离第一层还有几十阶楼梯的高度时，他毫不犹豫地跳过那些楼梯，落到坚硬的水泥地上，冲出公寓楼，往天坂佳乃落下的地点跑去。
有些伤远看不觉得有什么，当走近了看才能知道那伤已经是血肉模糊，呈现出一副凄惨的模样。
看着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生气的天坂佳乃，八田美咲呼吸一滞，只感到窒息，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耳朵里响起尖锐的耳鸣声，要失去她的恐惧顷刻攫住了他的思绪。
八田美咲的声音颤抖，“天坂？”
他茫茫然地伸出手，却无所适从地停在半空中，他不敢碰她身上沾了血的地方，也不敢碰她的脉搏来确认生死，生怕自己会摸到刺骨的冰凉。
听见八田美咲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天坂佳乃睁开眼睛，哑声应道：“我在。”
“我、我现在就叫救护车，你再坚持一下，会没事的、没事的。”说着，八田美咲低头，手忙脚乱地掏自己的裤袋。
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在左边的口袋里吗？
天坂佳乃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频率，以防止血呛上喉咙，导致咳嗽不止。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别……先去救……”
八田美咲凑到天坂佳乃的嘴边，听她说话，焦急地问：“什么？你在说什么？”
天坂佳乃的眼角余光往公寓楼的方向瞥，艰难地示意道：“先救……中沢、未来。”
“……先救中沢。”
这下八田美咲听清楚了天坂佳乃嘴中低喃的姓名，他循着她的视线，回身往上望去，能够看见正挂在墙壁上、摇摇欲坠的中沢未来。
“不能叫车。”天坂佳乃重复：“你快去救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八田美咲愕然地看向天坂佳乃的眼睛，看出了里面的坚定。
再无需多言，他明白了眼前的人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不需要自己在乎她的伤势，一心只想把任务完成。
既然如此，他也不可以对天坂佳乃的决定多说些什么。
纵使无比担心，但八田美咲还没有失去理智，能分得孰轻孰重，他拨通草薙出云的号码，打算先通知他天坂佳乃受伤的情况，然后再去救下中沢未来。
“我很快就回来，你……”八田美咲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天坂佳乃唇边的笑容。
天坂佳乃握过八田美咲的手腕，抬首凑过去。
“嗯？”
在八田美咲茫然的注视下，天坂佳乃毫无征兆地张嘴，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咬出一个血印。
八田美咲受痛，他眉头紧缩，下意识就想要回缩右手，但却被天坂佳乃拽住。
八田美咲：“嘶——你怎么——”
他去看天坂佳乃，当即愣住了。
只见天坂佳乃敛眸，正慢条斯理地舔去那些殷红的鲜血，黄昏的夕阳光洒落在她的碎发上，折射出点点金色的亮点，仿佛在夜空中闪烁的万千星光。
随着动作，天坂佳乃长且密的眼睫毛轻颤，令人联想到蝴蝶飞舞的姿态，无端拨动旁人心弦。
红色液体入喉，天坂佳乃尝到熟悉的腥甜，温热的、粘稠的，意味着饥饿得到遏制，焦躁的情绪会被抚平。
对了，这就是她一直渴求的、无数次想要得到的事物，是鲜活的、带有温度的、流动的新鲜血液，而不是凝固的、颜色发黑的、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味道的坏血。
很好喝，真的很好喝，宛如味道最醇厚的枫糖，流露出甜蜜，在舌尖的每一个味蕾上起舞，引人沉沦，一发不可收。
但不能贪心，不能让别人觉得痛苦，不能索取过度，所以无论再怎么渴望，也只能到此为止。
不到五分钟，天坂佳乃松开八田美咲的手，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笑，“辛苦队长了，我等你回来。”
八田美咲心有余悸地收回手，似乎还能够感觉到那曾贴附在手臂上的、湿润的触感。
痒，无法止歇的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痒入心底，扰乱他的思绪。
八田美咲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然过速，全身血液开始倒流，但是他却无法阻止自己变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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