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选定的谈话地点是虽然有行人在散步，但不影响交流的公园。
我看看头顶的天空，地面的落影，画面覆盖上一层朦胧的色调，总觉得就是这样的场合才越发让人回想起当年。
“这个地方和那个时候很像。”
我果然听见他这么说了，揉揉眉心。
“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夏油杰轻声接道：“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了？
我向前倾身，方便自己能看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夏油杰顺势投来视线。
“？”
我冲他指指点点：“杰，你可老了不少，法令纹都出来了。”
夏油杰下意识摸了下脸，然后笑道：“不是谁都能像悟那样，话说他那张脸几十年后也是个麻烦。”
“……你是在吐槽他七老八十也长了一张童颜吗？”
“我可没这么说。”
我呶呶嘴，冲若无其事的夏油杰道：“坏心眼的家伙。”
夏油杰再次笑了，但又很快收敛。
之前我就发现了，杰现在虽然会笑，但都不长久，浅浅的一抹弧度，能感觉到开心，但又很快被沉重的东西覆盖，变得酸楚和沉重。
酸楚主要是重视他的人时会冒出来的想法，沉重则是这个人给其他人的感觉。
我拉拉他的衣袖，在他看过来时道：“交给悟吧。”
夏油杰的气息微不可查的一滞。
“相信他吧。”我道。
夏油杰抬起被我拉住的那只手，目光之下仿若有一汪幽泉，无风不起波澜，而狂风而至，立时暴风席卷。
那副模样的夏油杰我没有看过，我印象中的他总在隐忍和思考。
说实话，看得人很累，出于女性天生的心理，我其实还是蛮怜惜他的。
虽说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大叔……
我不由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认真的，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夏油杰没有直接给出我想要的反应，而是换了个角度回答。
“现在还会有人不把你当回事吗？高层那些老家伙现在就差把你供起来了。”
我抢话道：“一天三炷香吗？”
夏油杰噎了一下，久违的感到哭笑不得。
“你啊……”
“我怎么了？”
“不像个大人。”
我顿时瞪眼：“活成苍老的模样就算是大人了吗？杰，你这样我要呼叫悟来批评你了，那家伙不管多大都三岁！”
夏油杰顺势吐槽：“你们这对笨蛋情侣什么时候能稍微考虑一下旁人的心情？”
我温柔道：“人为什么要考虑单身狗的想法呢？”
夏油杰无言，这话太毒了。
我挥挥手：“说到底，杰你现在和我们一点也不亲近，我感觉很不好。”
夏油杰无奈的道：“你已经是咒术界的柱石之一，人类的救世主，其功绩名列人类史，和我一个声名狼藉的诅咒师接触又没有什么好处？”
“谁说的？”我看着夏油杰重复：“谁能代替我决定我的做法？”
“杰，别太傲慢了，我能有现在的生活，不知受到多少帮助，因此我也最清楚友谊的重量，那可是无价之宝。”
“如果有人因为你是诅咒师来朝我发难，那就请他过来，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曾一度拯救世界的人，以此功绩，任何人想和我说话都要掂量掂量，不然我就要不讲理的让他们闭嘴了！”
或许是我的语气这一瞬间变得非常认真，夏油杰不禁垂眸，直视这名昔日曾有过好感的女性。
长发在成为人类那天就变回如墨一般的深黑，只不过那双烙印了太多血色的眼睛已经无法恢复原状，女子倒也坦然，直接找来一副平光眼镜让那张脸的精致变得更有深度。
严肃的部分讨论完了，我话锋一转，“虽然我能这么宽慰你，但其实我也差不多，我们这些人都有傲慢的地方，旁人的眼光就让他们随风而去吧，重要的是现在，我亲爱的朋友。”
所谓的战后恢复就是一个可以冷静审视自己的时期，曾经深陷局中反而看不到的地方，现在想想，其实挺愚蠢的。
但是这也正常，人吗？谁又能做到毫无错咎？不都是犯错之后，重新改正过来的吗？
麻烦的是那些对错误视而不见，兀自故我的家伙。
脚尖翘起，在空气中调皮的点点，我思量着接下来要不要坦白，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让语气如微风一般轻柔。
“当年悟和我分手不就是因为我是个普通人吗？后来我也不告诉他我是代行者，骗了他那么多年，至于你……”
我看着他，目露浅浅的无奈。
“还用说吗？大家半斤八两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道只不过是回顾一下往日的黑历史。”
“我和悟都已经有所改变，杰，你还打算继续这么顽固下去？”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袋子里的甜点正往外冒着热气。
我一边计算着什么时候，点心才不会失温成普通的味道，一边关注夏油杰的神色变化。
我这样的人实在耍不来虚伪，杰，比起和你聊一些我们其实很重视你的心情，这些你已经心知肚明却绝不会因此动摇的内容，还不如严厉一些，让你好好看看你和五条悟联手改变的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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