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德妃跌跌撞撞地冲入寝殿。她眼眶里噙着眼泪，直直望向床榻：“胤祚！”
御医的声音戛然而止。
康熙和太子也没有多少心思维持冷静，两人紧随其后踏入室内。他们同时望向床榻上那小小的身影，整颗心都揪成一团，抽痛无比。
太子声音低哑：“胤祚……”
康熙深吸一口气，稳住震颤的心神。
德妃满脸仓皇，双眼含泪。
刚才急急忙忙的她骤然放缓了脚步，在原地犹豫不前，不愿直面真相。
曾经看见的梦境又徐徐拉开帷幕。
德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痛苦而动作起来。德妃面上血色渐渐褪去，呼吸渐渐急促，引得宝珠瑞珠面露惶恐，急急伸手扶住德妃。
德妃面色惨白。
就在此刻，她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额娘？太子哥哥？”
德妃的绝望戛然而止。
她傻乎乎的抬起头来，看向床榻上。原本躺着的胤祚撑着身体爬起来，然后一阵吱哇乱叫后又躺回去：“痛痛痛痛痛！”
听声音……似乎还挺有精神的。
德妃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挤出一个字：“啊？”
御医哭笑不得地走进寝室。
他上前请安，而后恭声道：“皇上、太子殿下，德妃娘娘……六阿哥，六阿哥这是。”
御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半响他才小声道：“六阿哥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那惨叫什么？
或许是因为德妃满眼不信，又或者是因为胤祚叫得实在太过凄惨，所以很快御医又补充上一句：“六阿哥摔倒蹭破了皮，这两日结痂时许是会瘙痒，还请德妃娘娘盯着六阿哥，免得六阿哥搔抓破伤口。”
德妃：“…………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康熙下意识重复一遍：“蹭破……皮？”
胤祚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同时还在努力嚷嚷：“胤祚没事……胤祚是真的没事——嘶！”
他龇牙咧嘴，小脸古怪非常。
康熙、太子和德妃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胳膊处——这里被用绷带裹得严严实实。
德妃怔愣同时还有点狐疑。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胤祚，尤其是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看了又看：“真的就是……擦破皮？”
擦破皮用得着包成这样？
胤祚噘起小嘴，忍不住抗议出声：“不然额娘您以为怎么样啊？您怎么一脸要胤祚伤得很重的模样啊？胤祚要哭了哦？”
就连太子也忍不住点点头。
德妃表情有点尴尬，她呐呐道：“这不是宫人传话的时候说有好多血什么的……”
德妃还以为胤祚是撞破了头，又或是出了内伤——反正看宫婢内侍惊恐的模样，定然是大事。
结果……就这？
被众人忽视的佟皇贵妃走上前来。
她先叮嘱胤祚躺好，而后才朝着康熙、太子和德妃解释情况：“胤祚这回是受了大罪，他都是为了妾身。”
说到这里，佟皇贵妃的眼圈微红。
她眨了眨眼，勉强控住落泪的情绪以后再往下说：“胤祚把妾身推开，自己却被安亲王福晋和康亲王福晋压在下面。”
说到两名福晋，佟皇贵妃的牙齿都咬紧了。若是撞在自己身上，怕是自己也要和两人一样，被急急送进产房之中……
光是想想，佟皇贵妃便是不寒而栗。
康熙和德妃根本没有询问两者的情况，而是担忧地打量着垂头丧气的胤祚。康熙沉着脸询问御医：“六阿哥被两人压在下面，会不会有内伤？”
御医一脸严肃：“微臣几人已仔细检查过，六阿哥运气极好，并未遭到直面重击，唯有胳膊和腿部直接蹭到地面而被磨伤。”
竖耳倾听的德妃松了口气。
她坐在胤祚的床头，伸手摸着胤祚的小脑袋，憋了半响愣是没说出话来。
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皇贵妃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想想胤祚要是直接被两三百斤的人压在身上，若是一个小心压断腿什么的……
德妃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哭得无声无息，心疼胤祚的同时也暗恨自己的无用。
就连抱怨的话语，都不敢说出来。
德妃的眼前雾蒙蒙的，眉宇间满是愁绪。
下一秒，她感受到一阵温暖。
德妃眨了眨眼，褪去雾气的眼眸看到了紧紧贴着自己的小手。
胤祚担忧地看他：“胤祚没事啊。”
德妃又哭又笑：“你那像是没事吗？都蹭破皮了，瞧瞧这绷带包的！”
胤祚挺起胸膛：“这是男子汉的勋章！”
德妃恨不得当场揍胤祚一顿，给他再增添几道勋章。
胤祚莫名抖了抖身体。
他缩了缩脖子，又倒吸了口凉气。
眼见胤祚疼了，德妃揍儿子的想法也烟消云散。她重新打起精神，又想到四阿哥：“胤禛呢？”
胤祚努努嘴。
德妃回转身，便看到立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四阿哥。
从刚才到现在，四阿哥没有说过话。
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阴影，仿佛是孤立于一个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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