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未曾见过……但织田将军曾于内部颁下诏令,说若有一位佩戴旭日花札耳饰的年轻女子,以及所随行武士的额头有焰状纹路的,一律将其视作他本人亲临…”奉行的声音既急促又快,与对着他说话时的傲慢完全不同,透出万分的恭敬之意。
武士?还有武士跟在她身边吗?狛治想使劲看得更仔细些,但依旧仅能望见朦朦胧胧的身影。
“原来是信长啊。”那个女声微微笑了起来,说起如今掌握天下实权、声望如日中天的征夷大将军时,也用上了十分亲近的称呼,“真是多谢他了,我原以为还得对着你多费一番口舌呢。”
在奉行连声否认的话语落下后,狛治又听见她出声,“那个被压在草席上的少年,嗯,名字是狛治,对吧?”
“正是。”奉行的视线又转了回来,“他已是第三次被捉住犯了偷盗之行,在此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他得手,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罪人,且毫无悔改之意。依照最新颁布的政令,我正欲判决他被送往少管所七个月。”
狛治闻言胃里如坠了块沉重顽石,咬着牙就要骂出声,却被身旁的看守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他口鼻,禁止他在大人物面前出言不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唔…!唔唔!!!”狛治又暴起挣扎起来,无数次磨炼下的肉|体能力相当强悍,竟然有那么几下,真的就要被他挣脱了。
“少管所啊,我看他好像完全不想去嘛。”那个女声又开口道,“既然这么不愿意……狛治。”
——她咬着不急不缓的音节,唤出他的名字,“我允许你说话。只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许我可以免掉你的这次刑罚呢。”
阻断他呼吸的那只手掌终于挪开,趴伏在地的狛治大口呼吸着空气。
但他却依旧保持着想要出声,又不愿诉说的难言缄默。似乎不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以这副狼狈的姿态,去暴露自己难堪的一面。
现场一时沉寂了下来,直至奉行不耐敲了敲折扇,就要出声呵斥。
“自尊心啊……我也可以理解。”阴影处的女声轻叹道,“让他过来我这边吧。”
“等下,大人,这不合规矩…!”奉行立刻就要阻止。
“规矩?连规矩都是我定的。”她声音平淡,“你有什么意见吗?”
奉行一时卡壳,不敢再多说什么。
终于,那数只压制在狛治身上的手也松开了,放任他坐了起来,揉了揉被掐出青紫的手腕,将视线投到那敞开的屋内。
没看见有人,似乎在更深处的地方。
狛治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沉稳踏上木制的台阶,越过以嫌恶表情瞪着他的奉行,向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在那没有光线能够延伸到的所在,他看到了,确实有个女人,正背靠墙壁坐着,未盘起的腿半伸半屈,坐得十分惬意,连望向他的视线也含着几分浅笑,没有任何刻板肃穆的礼仪可言。
倒是她身侧,奉行口中额头有焰状纹路的武士,听起来似乎十分有地位,却罩着毫无家族花纹的纯绯羽织——不止跪坐的姿势端正,神情也安静内敛,仅从外表看起来,简直温和得毫无威胁。
“现在,你我平等坐在这里了。”等狛治打量完,又将目光移回来她身上时,对方微笑道,“我叫水川有纪。如何,愿意说说理由了吗?”
“我其实有些好奇,”——她说道,“明明我已经尽力保证条件不那么好的家庭,哪怕没能赚取到足以维持生活的钱,也可以去救济处领取到基本的食物保障。为什么你会选择盗窃呢?“
“……”狛治在她面前坐着,表情却不如方才凶狠不逊了。
“我老爸…生了重病……”
过了片刻,他才哑着声音,低低挤出几个字来。
“药很贵啊……光是干活拿到的钱不够……哪怕可以靠领救济节省下买食物的钱……也远远不够…”
“即使想去当俸禄多的武士……也做不到……其它高价的手工活……也轮不到我……”
大概从未和任何人倾诉这些,狛治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却已足够使她明白前因后果。
“这样啊。身为平民的你想要获得当武士的资格,只能去做其它武士的养子才行,但那是需要钱来买的。”有纪唔了一声,“而各行各业的手工业者,自有他们的后代传承他们的职业,也不会选择你……唉,所以我才讨厌阶级固化的未来啊。”
本来她还以为会和童磨的情况相似,在江户的哪间旧屋里找到照顾父亲的狛治……结果还是在町奉行所才找到走投无路的他。
“所以你不能离开你的父亲七个月,对吗?”她问道,“如果你离开,就没有人照顾他了。”
狛治咬着牙点头,脸上混着血与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嗯……好吧。”有纪沉吟片刻,说出让他霍然抬眼的话语,“我可以出钱医治你的父亲,也可以让你不被送去少管所,”
——浮现在她眼底的微笑,向他望来,“但你打算用什么来与我做这个交易呢,狛治?”
狛治几乎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断然答道,“我。”
他只剩下自己,可以与她来做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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