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单纯的咒杀,而是吞噬。”菅原慧生说,“她的术式刚刚发动过一次,体内还有来自他人的咒力没有消化干净,等明天一早,这些咒力就都是她的了。”
在三位咒术师的注视下,小女孩翻了个身,小声说了一句“姐姐你去哪儿了?不和我玩球了吗”的梦话,又陷入沉睡。
“这真是所谓的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安倍晴明烦躁地拈着发尾,抬眼望向菅原慧生,“你打算怎么办?狠得下心吗?”
要杀了这个小女孩吗?
这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她的存在,甚至可以威胁到高高在上的天皇与权倾天下的摄关外戚藤原家。如果让她活着,简直是后患无穷。
但是,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在梦里,本能地发动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术式。
“我……”菅原慧生终于下定决心,“天元大人能封印她的术式和咒力。”
“封印?她吞了接近有五十人的生命,真的能完全封住?等她长大,学会动用这些咒力——”
“我会好好地教导她的,我用性命担保。”
“性命?真廉价。”安倍晴明冷笑一声,说,“我要观察她一天。如果她已经迷失了本性,那么我就只能做恶人了。”
“……”
“如果她通过考验,明日傍晚的逢魔时刻,我会用咒灵策划一场袭击,掳走并且‘杀死’这个小丫头。然后由师兄和你来祓除咒灵,彻底‘解决’武藏这里的事情。”
“只能这样了。”贺茂保宪说,“我也不想对这么大的孩子下手,她比我女儿还小一点。”
“多谢您,安倍大人,贺茂大人。”菅原慧生诚心实意地感谢二位来自平安京的咒术师。虽然他们是天皇和藤原氏的人,但是仍然愿意给这个无辜的孩子一次机会。
“谢有什么用?”安倍晴明凉凉地说,“重要的是你得负起责任。一旦事情搞砸,死的人可能远不止一个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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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天,菅原慧生独自来到庄园外。
虽然他只是个不持戒的带发修行者,但也在奈良东大寺天元座下耳濡目染十年,无论对象尊卑贵贱,济世救人的使命感几乎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骼里。
今晚他就会离开,所以在走之前还是要去看一眼昨天那个男孩。
只是他没有想到,安倍晴明和贺茂保宪竟然都在。
他们站在男孩家的小屋外,袖手看着低矮茅屋上方虚空中一团漆黑的、形状丑恶的物体。
一层层惨烈的血肉蠕动着,遍布裂口和恶疮,正中央长着一只眼睛,正闭目沉睡,让人无端联想到某种不祥的胚胎。
“菅原君,咒胎都要成熟了。那女人恐怕快死了。看样子,应该会是个好用的咒灵。”安倍晴明说,“哦,对了,我的【狐仙】正在陪那个小女孩玩呢。”
菅原慧生无视了上空十几米高处那只即将蜕变的咒胎,轻轻推门而入。
昨天还有些活气的女人如今已经油尽灯枯。
没有奇迹发生。
男孩跪坐在母亲身边,双眼含泪。
“药没有用……”
“抱歉。”
“我知道……人的头坏了,就活不了多久了……我不甘心……”
“……”
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声音,那女人又睁开眼睛。
“神啊……我能有……救赎……吗……”
她已经丧失了视力,只是用空洞洞的视线盯着天花板,口中发出呓语。
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菅原慧生握住她的一只手。
“一定会的。你——”
但是接下来的话被他身后安倍晴明打断了。
“不会。这世上没有死后的救赎。”安倍晴明的目光没有看向濒临死亡的女人,反而紧紧盯着那个男孩。“死去,就是死去了。也许有些人会化作鬼魂,但是鬼魂比活人更痛苦。”
“你在说什么?!”菅原慧生震惊地看着安倍晴明。
“没有……”那女人随着安倍晴明的话,喃喃念道。
“死去,一切就结束了。如果你觉得坚持不住,就放手吧。永恒地睡一觉也不错,不是吗?”安倍晴明继续说。
话音落下,那男孩的母亲就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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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慧生站起来,不管礼节,揪着安倍晴明的衣领把他向外拖。
安倍晴明也不反抗,就那么顺着力道走出去。
两个人站在破烂茅草房外,相隔四尺的距离对峙。
虽然双方都有所克制,没有杀气四溢。但贺茂保宪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旦打起来,他可拉不住架。
“你为何要这样说?”菅原慧生冷冰冰地问。
此时的安倍晴明,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截然不同。他斜了一眼,用同样冷淡地语气回应:“大概是因为同情吧。对于在死亡前苦苦挣扎的平民们来说,高高在上的怜悯实在太过可笑。”
“同情?”菅原慧生觉得自己很难理解安倍晴明的思路,“你管这叫做同情?!”
安倍晴明想了一下,严肃的告诉他:“这是同为弱者之间的‘同情’——我很弱。我无法对他施以援手,也没有让他母亲和幼弟得到解脱的能力。充其量,只能像个半吊子一样,让他明白真相。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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