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完全没有想过对方有意刁难的可能,他和狩猎女神素不相识,更不要说什么冲突。
他确实没有看见女神的鹿。
“除了拉冬河,整个东方还有......”拉冬想解释说那头鹿或许去了别处,整个东方不只有一条河流,或许另外的几位河神看得见了它。
他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贯进他的胸膛,不偏不倚,无比精准将神格从最中间处剖开,一分为二。
拉冬的身躯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意识也逐渐昏沉起来。河神完全不清楚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在理智完全溃散,消失之前,他吃力地转过了头,试图看清楚到底是谁在重创了自己。
等恢复过来,他一定会去找宙斯,要求神王替自己主持公道。
——只是,他永远也不会有这个的机会了。
随着神格溃散,河神的身体也逐渐消融在滚滚逝水之中,没有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结束了?”阿尔忒弥斯眨了下眼。
动静比想象中要小了太多,塔纳托斯动手前,他甚至做好了出手帮忙压制的准备。
拉冬也没有那么弱。
“嗯。”
塔纳托斯声音轻轻,“结束了。”
死亡也并非总是漫长,它可以发生在一瞬间。
他杀死拉冬时没有任何保留,用了全部的力量,加上拉冬本来就没有防备,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短暂。
“那......”
阿尔忒弥斯突然想起什么,期待地看向他。
“我要先回冥界一趟。”
塔纳托斯有点心虚地避开。
这本来就是预料中的结果,阿尔忒弥斯倒也谈不上多失望,最多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而已。
河神拉冬的陨落几乎可以说是无声无息,连预想中可能对此有相当激烈的反应的规则,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他觉得诡异。
“等处理完冥界的事,我立刻就过来找你,在地上停留一段时间。”少年飞快抿了下嘴唇,“在地上可以更快赶到。”
不过,他做出这个决定,绝不仅仅是出于可能会错失良机的担忧。
它和另一个系统的存在而产生的紧迫感,还有那股无形的焦躁有关。
塔纳托斯想抓紧时间,和他多相处一会。
“我想把那些被囚禁在塔尔塔洛斯的提坦......”
少年犹豫了一下,而后,继续开口道:“这样会更有把握。”
他其实没有必要解释这么多的。
最起码在阿尔忒弥斯看来,这些解释没有必要。
塔纳托斯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但听到明显带着几分局促的解释,阿尔忒弥斯还是很开心。
“那......等会再见。”
他重新跳上车,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先把肉烤好等你?”
说是等会,但大地上地下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光是往返,就不止“一会”了,更不要说他还要进塔尔塔洛斯。
只是塔纳托斯想不出拒绝的话还有理由。
“我会尽快的。”他格外认真地保证。
*
塔纳托斯没有花太多工夫,就找到了那些被巨人看守的提坦。
此前,塔尔塔洛斯带他来过这里,让他在这些囚徒身上施展力量,锻炼对“死亡”的掌控能力,不止一次。
在冥界更深处的地底,更荒僻,更绝望的牢笼里,被囚禁的提坦们得不到任何的补给。
他们陷在无止境的虚弱中,缓慢恢复的力量远远抵不过在阻绝深渊侵蚀过程中的消耗,就算把看守全部撤去,也绝无从此地逃脱的机会。
那时的塔纳托斯还做不到如同深渊之主期望的那样,干脆杀死他们。
现在他成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规则,拥有了影响神的力量,站在那些疲惫、麻木,几乎被折磨成得看不出原本面貌的提坦面前,却怎么也找不回当时的那种心情了。
关于塔尔塔洛斯。
关于他自己。
他直觉深渊之主其实没有选择沉睡,踏入深渊时也尝试过呼唤对方,问对方那些提坦的事,试图得到准许和同意——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然而塔尔塔洛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哪怕清楚不拒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默许,塔纳托斯也依旧想不明白。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了解这位师长的。
还有眼前这些几乎到灯枯油尽地步的提坦神。
接触到那些神格,破坏、摧毁它们,从另一种角度永远地释放此次的囚徒们的时候,塔纳托斯发现提坦们的状态比自己印象中糟糕许多,更接近当时的普罗米修斯。
有谁干脆地榨取了里面的能量,令它们干涸、脆弱,如同干旱时曝晒在烈阳下的河床。
而这个“谁”,只可能是塔尔塔洛斯。
......或许还可能有,另一个系统?
不论是系统,还是时空管理局,他当时都不是出于不好的意图才选择隐瞒的,也没有打算永久隐瞒。
他原本准备在将来的某份道别中提起它,不过,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了。
站在逐渐消散的点点星芒里,银发少年稍显低落地想。
但他还是尽量有礼貌地告知了对方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同深渊之主道别,然后,才转身离开,重新去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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