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后, 费奥多尔都还能记起自己迈着步子踏过讲台边与地面相接的几节楼梯走向座位时，礼堂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
然后他坐下，视线望向最前方的两位小伙伴。
果戈里倚着左侧扶手, 单手支着下巴，小丑的笑容意味不明,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费奥多尔也不能具体看清那只眼睛里写着什么, 估计是没想过能有一天见到这样的画面。
他右侧就是安井七央, 小姑娘扎着高马尾，只是因为半天的奔波额前落了好几缕碎发——当然费奥多尔的视角里他也是看不清那几缕碎发的，他只能看见安井七央笑着, 以着比平时说话都要夸张的口型无声对他说：费佳，加油。
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文学讲座, 即使后来又广受邀请相继出席了不少讲座, 但是2018年在东京的那一场，费奥多尔永远记得最为清晰。
讲座会结束后, 为了庆祝完美收官，安井七央提议搞个小聚餐。
果戈里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费奥多尔在一左一右的两道视线中点了点头：“嗯。”
然后安井七央就欢呼着搜索店铺了。
你让安井七央选聚餐的地点，她最先想到无疑是：“火锅怎么样？”
“火锅？”
“嗯。”
果戈里说：“没试过。”
“！”安井七央有些惊讶，“竟然没吃过吗尼古莱？”
“没有。”
她又问：“那要试试吗？”
“问费佳。”
安井七央依言去问费奥多尔：“你要试试吗, 费佳？或者你想吃什么吗？”
费奥多尔：“想喝红茶。”
“……”
安井七央：“欸？”
他回答得太快，几乎是安井七央疑问的尾音刚落, 费奥多尔就开口了，以致于安井七央一瞬间有点懵。
果戈里被她呆愣在原地眨眼的模样逗乐了，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安井七央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不满, 还刻意做出一副凶狠想要咬上来的表情动作, 转头面对费奥多尔时又满面春风：“行, 我找家提供红茶的店。”
果戈里忍不住想要掐掐她两颊的肉，好奇这样一张脸怎么能在两种表情之间无缝切换，还切换得那么自然。
最后他们选择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波洛咖啡厅。
临近门前，安井七央就对这个广告牌指指点点了一番：“店名还挺欧美风的。”
然后她扭头对着费奥多尔比了个大拇指：“正好适合你，费佳。”
费奥多尔“嗯”了一声，跟着推门而入的果戈里走了进去，安井七央紧随其后。
“欢迎光临。”
“咦？”
微笑着欢迎客人的榎本梓眼见着陌生的黑发小姑娘目光越过自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于她身后的什么事物很好奇。
“……安室先生？”
服务员装扮的金发男人令安井七央一愣，她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分辨眼前的到底是降谷零还是安室透，最后和MK-777商议出的答案是安室透。
安室透最初的惊讶不比小姑娘少，但他收拾情绪很快，微微笑着：“安井小姐。”
确认了真的是安室透，安井七央轻松地笑了笑，夸赞信手捏来：“又见面了，你越发帅气了。”
“谢谢。”
她和安室透不熟，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安井七央就跟着费奥多尔和果戈里选了位置坐下。
果戈里问：“认识？”
安井七央说：“见过。”
榎本梓走过来，微笑着询问：“需要些什么吗？”
费奥多尔如愿来了杯红茶。
安井七央要了份柠檬派。
果戈里看了半天。
见他一直没有主意，本着服务员的职业本分，榎本梓向他推荐了店里的招牌三明治，银发的小丑先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结账时是安井七央付得钱。
安井七央对于给费奥多尔买单没意见，就当恭喜他讲座首秀的成功收官了，但是——
“尼古莱，你怎么也用我付钱？”
与安室透道别，走出波洛咖啡厅，她这么抱怨道。
果戈里双手一摊，莫名的理直气壮：“我没有多余的钱。”
安井七央谴责他：“你出门竟然不多带点钱，像什么话……你最近卖花生意不好吗？”
“……”果戈里也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跳到了卖花上，但是说到卖花，他仰头望了眼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有点不太好。”
“咦？”安井七央有些想不通。
她之前鼓励费奥多尔去卖花时，说过费奥多尔长得好看，都不用特地奔波，站在那边就能吸引到小姑娘也卖花。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果戈里——起码在安井七央看来是这样的。
虽然就在刚刚，她撤回了夸赞尼古莱好看的那句话，但是抛开这件事不谈，以纯路人的理智角度，安井七央认为银发的俄罗斯小伙伴无疑是好看的。
他与费奥多尔不同。
以俄罗斯的特色来做比喻，费奥多尔就像是西伯利亚沉寂的雪。
尼古莱像什么呢……
尼古莱大概就像酒馆里冒着泡的伏特加。
“我知道了，尼古莱。”
“什么？”
安井七央说：“一定是因为你总在一处卖花，但花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没有人会一直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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