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绅士的，那封邮件之后，就没有再联系我说过合作的事情了…直到…”
直到James Young那件事上了新闻，她又收到了Albert的邮件，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话，只是适时的抛出了橄榄枝。
“应该，猜到是我吧…所以认定我在首尔很难有更好的发展…他说，欧洲有很多素材可以挖掘，比如国际移民，难民问题…一些我能共鸣的话题，所以他希望能资助我，继续做更多的主题创作…”
林一顿了顿，“其实…那天晚上他是提到了一些关于我以前的事，关于…那段很低谷时期的事，他说我那时候的创作是他见过的，我最好的作品…可事实上，那却是我自己最不喜欢的。”
她看了一眼金南俊，“就像…不喜欢那副“黑色的墙”一样……”
“因为太真实。”
停顿让金南俊自然的就接下了话，林一闷闷的点头，“嗯…所以，即使Albert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伙伴，我还是很犹豫…因为在那个角度里对自我进行深挖，挺让我害怕的…而且，方PD也找到了我，说…希望我能跨界，留在你们公司，继续做视觉项目…他能提供很高的创作自由度和资源。”
“PD nim这样说了？”
“嗯，他…还挺有意思的…给我举了个容器的例子，说…我们都是生活在容器里的，如果想要把容器填满或者找到自己的位置，免不了需要塑造自己，去适应容器的规则。”
“果然是PD nim…”金南俊感叹，想了想后又说，“可是，你并不认同，是吗？”
他很自信的反问，林一也笑了笑，“唔……只能说，一半？PD nim好像失误了，他忘记了一点…塑造自己的前提，是先看清自己的样子。”
她的结语让金南俊会心一笑，“所以你选择去欧洲。”
他没有了刚刚的焦躁不安，一下子变得轻松，林一看着他露出的唇角弧度，问道，“…你怎么想？你知道的，如果我去欧洲的话…有距离有时差，还有工作…我们可能会很难见到对方。”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金南俊感觉臂弯里她的手在牵动，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就是为什么比赛要让我赢吗？如果我说条件是想要你留在首尔，你会答应？”
她笃定的点头，“嗯，我会。”
“虽然…真的很想这样说。”金南俊突然无奈，“但我不会…”
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显得很委屈，林一笑，“唔…我知道。”
“你知道？”
“嗯，因为…方PD说你肯定会懂‘容器’那个例子，所以我觉得，我的意思你肯定也能懂。”
还是那个小狐狸。
金南俊一笑，“PD nim应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反而让你选择了去欧洲…”
“不是因为他…”林一拿过座椅旁边那个小小的画板，放在自己的腿上，“是因为你。”
她一边仔细的拆着包装纸，一边说着，“那个…Narcissus，我们讨论过的典故，还记得吗？”
“嗯。”
“有一版故事呢，是这样写的，Narcissus变成水仙花后，那片湖因为沉湎于他的死亡，变成了一滩苦涩的泪水，山林女神以为它是因为再也看不到Narcissus的美貌而感到悲伤，但湖却说，‘我并不知道他有多么的美丽，我为他哭泣，是因为以往每当他俯身向着我时，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的美’。”
不大的画幅伴随着话音落下，完整的露了出来，那上面没有线条，也没有色彩，只是整面的白色。
林一稍稍把它拿高，一旁的路灯照在上面，金南俊看到空荡的画面上有一弧影子，画面也不但只是一片白，而是凹陷了深深浅浅的一块，就像，雪地里谁无意留下了一个脚印。
“属于你的那片白，我裁下来改成了这样。”
金南俊还没从讶异里回过神，林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幅画，名字叫‘着陆’，是送给你的…因为我就是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也看清楚了自己…”
“所以，我才是那个降落在你的星球，终于结束了流浪的外星人…”她笑了笑，“唔…虽然这个星球上有两个很讨厌的东西需要克服，叫距离和时差…”
突然来的玩笑话让金南俊噗嗤一笑，刚刚的感动煽情又被绕了过去，他看着林一，看着她那总是尾巴翘起的眼睛。
“是啊…”
林一感知到他有些无奈，又用玩笑的语气说，“看在我送你礼物的份上…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克服不了那两个很讨厌的东西…或者有其他新的很讨厌的东西，我希望…我们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有莫须有的责任感……想转身离开的话，也是可以的，对你对我都是…好吗？”
她的这份坦诚让金南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呢…刚刚比赛的条件。”
他也是开玩笑的样子，林一笑，“想说什么？”
“如果…真的有转身那一天，那就先给自己…五步的距离，然后再回一次头，看到对方是面向自己的话，只要心里还有一丝犹豫，就试着重新走回去一次，对你对我都是…好吗？”
他把那副画放在一旁，伴随着一声不经意的轻叹，一下把林一抱住，“啊西…这样听起来好像很无理，但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愿意想‘转身离开’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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