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这样祈求着自己的话。
在她用薙刀贯穿了挚友的胸膛之时曾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过——
那种无法忽略的、向死的强烈意志。
*
“所以呢？这样脆弱的人偶，你打算如何处置？”
飘着檀香的室内，穿着巫女服饰的粉发狐族问着低头思索的神明。
神明看着睡梦中淌下泪珠的美丽人偶，眼睑微垂。
“再度重启也只能得出唯一的结论。无论他作为器物或人类，都过于脆弱了。”
“那便销毁吧。”友人道，“他是由神明亲手做出的人偶，本就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无法预知的未来，这是巨大的变数。”
“……”
她追求着永恒，也知道友人劝自己的并不无道理。如果是永恒的变数，即便这是由她亲手制作的人偶，她也应当下定决心销毁才是。如果连这点决心都没有的话……她又怎能凭借自身坚守永恒？
“影？”
雷电影最终微微低头，将象征着自己信物的金羽绑在了睡梦中人偶的衣上。
“他是我心爱的造物，神子。”
她道，
“将他安置在影向山吧。”
岁月迭起，百转千年。
最开始醒来的时候还会感到好奇，但在日复一日地看着华美的窗棂和落下的枫叶后，他渐渐失去了兴趣，只是怔然地看着那吹落的枫叶铺了满地的赤红，如同鲜血一般。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来处，每日作伴的只有风声与鸟鸣。直到一日外面传来轰隆的声响，他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怎会在这种地方？”
坐在窗棂上的少年回应了沉默，过了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
“等等，你难道……”
武士看到少年身上的金羽，眼中露出些许错愕。在确定周边没有其他人时，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做出了决定。
“这里不安全，先同我离开吧。”
无名无姓的人偶对这里也并无依恋，或许只是随波逐流，或许只是对眼前这位武者和外界的世界感到好奇，他赤脚走了下来。
“那枚神之眼……是您的吗？”
临走之前，少年回过头来，看向床榻之上黯淡的神之眼。
“那叫神之眼吗？”
“嗯？是，那是神之眼。”武士道，“传闻中，只有拥有强烈愿望的人才可以获得神之眼。我也曾过不少，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
“……”
“不用了。”少年道，“那应当不是我的。”
第102章 番外：须弥篇
时入深冬，洋洋洒洒的大雪降临了稻妻城中。城中的樱树在神明庇佑之下四季皆不凋零。银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压弯了樱树的枝丫。一阵冬风吹过，满树的樱花便会被风卷着飘起，热热闹闹地覆在了房檐与地面，给银装素裹的城市增添柔和的暖色。
稻妻崇尚万物有灵，冬日亦是祭拜神灵的节日。神社的巫女和神官们早就忙碌了起来，准备着祭祀的用品。
锁国令解除后的第一个冬日祭，街道之上到处都是幕府军挂上的灯笼。除了樱树之外，火红的枫在冬季格外明亮。灯笼明亮的橙色暖光渲染着火红的枫，静谧的都城被红色的灯火点燃。夜幕降下，星空点亮。各式各样的商铺布满了街道，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欢闹的笑声热闹起了整个冬日。
“不想再下去玩会了？”
高高的屋顶之上，映见刚一坐下来，便听到了身旁的人的询问声。
“不玩了，玩累了。而且要是再遇到熟人就不太好糊弄了嘛。”映见叹了口气，双手按在身侧的砖瓦上，微微抬头看着遍布繁星的夜空，“一会要一起看烟花的，万一错过了可是要后悔一年的！”
想到刚刚在路上遇到了在捞金鱼的摊位上玩的不亦乐乎的五郎，映见心中不住感慨：“到了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锁国令是真的解除了……一年前谁敢想海祇岛的大将竟然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道上嘛。”
“又不是没做过那种事，劫广场的时候不是比现在还要大摇大摆？”
“这种比喻可就不恰当了——至少现在逛街是不用吃牢饭的？”映见摸着下巴，沉思道，“我可没那么大度，当时他们说妈妈的那些话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要是你打算报复的话我奉陪。”
“欸？倒、倒不至于报复啦！不过给神子偷偷报告一下五郎的位置也不是不行……啊，我可都是为了八重堂的业绩！毕竟赚的钱可都大多用来充公呀。”
少女目光躲闪欲盖弥彰的模样让散兵忍不住笑了声。映见耳根已经是通红，低下头的时候，嘴角也是微微扬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像这样平凡地聊着天也成了一种奢侈。如今他们随意地闲聊着，也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做出了决定之后，他们在须弥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是恰好到达此地的旅者一般。在小草王的邀请下他们时不时会前往教令院阅读些书，或是参加各种各样有趣的活动。有时便是接下些委托，在雨林和沙漠之中旅行。
没有目的，没有住处，没有归途，没有前路。
一切都是从脚下开拓，过去从未有时间去看的风景。在时间变成最不重要的要素后，哪怕偶然之间发现了藏在树叶之下的蕈兽都会感到惊奇。原本从身旁的学者耳中听过沙漠的危险与难耐，在身旁有人陪伴之后也变得不再难为。只要与他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崭新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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