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好笑道：“怕是我那二舅兄新婚之后，也不如你们这对老夫老妻了。”
贾敏捏着帕子掩唇而笑，低头给女儿剥虾。
傅玉衡这才真正把目光从老婆身上挪开，挑眉笑道：“那位政二老爷又要成婚了？不知道这一次是要祸害哪家女儿呀？”
“这是什么话？”贾赦瞪了他一眼，“什么祸害不祸害的，就他家那种情况，肯把女儿嫁过去的，无非也就是看重能从贾家得到的利益罢了。”
这种事情，不过是你情我愿。
林如海也道：“不管怎么说，二舅兄也是个要脸面的人。新人只要想着安稳过日子，不去兜揽他，未必不比嫁到别家去安稳。”
这个时代的女子，实在是没多少选择。
徒南薰问道：“不知定了哪家女儿？”
张夫人一边给迎春擦嘴巴，一边答道：“是吏部山东清吏司员外郎尤大人的长女。那姑娘也是因守孝被退了亲事，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嫁给二弟，也算是不错了。”
二十岁本是青春年少，但在这个普遍十四五岁就成婚的年月里，竟然就是大龄剩女了。
张夫人又道：“那姑娘我也见过，是个温柔贤良的，应该会和珠儿媳妇好好相处的。”
如今贾政家里的情况，最大的隐患，不就是新妇进门，不能和长媳李纨和平相处吗？
张夫人虽然不喜欢贾政，但对贾珠夫妻却一点意见都没有，自然不会故意找个面甜心苦的去坑李纨。
贾敏道：“你这个做大娘的，也真是费心了。”
张夫人苦笑了一声，“我也不单是为了珠儿媳妇。如今老太太不管家里的事，若是他那府里再出了什么问题，不还是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事关自己的母亲，贾敏不好说话了。
徒南薰看了姑嫂二人一眼，笑着打趣张夫人，“要我说，你可真是身在中不知福，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丈夫听劝，儿女孝顺，婆婆还不在家里给你指手画脚。这种日子还不好？你想什么呢？”
一席话说得张夫人自己先笑了起来，“你也别说我，若论起婆婆来，满京城哪一个也没有你婆婆更明事理了。”
徒南薰道：“人家有自己的事业，根本没兴趣管我们夫妻间的事。”
史太君不也一样是有了事业，才彻底对两个儿子放手的？
贾敏如有所思，“看来我也得给自己找些正事做，也省得将来儿媳进门，我这个做婆婆的管太多，徒然招人嫌。”
张夫人深有同感，“虽然瑚儿媳妇孝顺，可是，我分明已经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她了，她还是事事都要来请教，稍微重要点的事都要我来做主。
人家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好姑娘，那些事是真的处理不好吗？无非是有我这个婆婆在上头镇着，她心里忐忑，生怕我哪天突然找她麻烦罢了。”
人家做恶婆婆的没什么心理负担，反而她这个一心做个好婆婆的心里烦恼，这到哪说理去？
傅玉衡道：“我这里倒是有件事做了一半，不如你们姐妹几个接过去？”
“什么事？”张夫人最是积极。
贾敏虽然没有直接问出来，但灼灼的目光却也看了过来，显然也很感兴趣。
傅玉衡给自家老婆盛了半碗甜汤，低头柔声道：“你也是知道的，就是珍珠养殖嘛。早年咱俩弄过，但半路上被别的事情耽误了，这一耽误就是这么些年，那些蚌壳恐怕重孙子都生了好几轮了。”
被她这么一提，徒南薰也猛然想了起来，“哎呀，还真是。当初咱们填进去的沙子，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长出珠子来？”
两人说得默契无比，旁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等等。”贾赦问道，“听你们的意思，这珍珠还能靠人工养出来的？”
“怎么就不能了？”傅玉衡笑道，“任何事物只要摸索到了规律，都可以人工复刻。”
这时贾敏道：“能不能其实没什么要紧的，我们几个主要也是想给自己找件事情做。”
有朱氏和史太君这两个前车之鉴在，贾敏哪里还看不清女人有没有自己事业的区别？
再者说了，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甘于后宅的女子。如今有了迈出来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把握住呢？
好在她丈夫林如海也不是迂腐之辈，妻子已经位这个家操劳了半辈子，如今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他哪有不允的？
更何况，他放妻子出去创业，也未必不是合了当今圣人的心思。
现任的礼部尚书年纪已经大了，他这个左侍郎和右侍郎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林如海虽然自认学识能力都不差，但右侍郎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优势。
这个时候，两人拼的就是谁更合圣人的心意了。
林如海虽然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探花，却从来不自认正人君子。既然摸索到了圣人的心思，自然是要跟着走，才能谋划到更大的利益。
他们林家的爵位传到他爹那一代就没了，从他这一辈开始，就要自己挣前程了，他总得给自己儿子多留些资本吧。
哦，只看如今的形势，以后可能还要给女儿也分一份资源。
这样也好，他们林家人丁单薄，已经有数代单传了。好不容易他们夫妻得了一儿一女，若是都能入仕，兄妹两个相互扶持，不比单打独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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