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情况是前者。
太宰纷乱的心绪在竹下秋的安抚中沉静下来,他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竹下秋修长的手指在少年卷曲的发间灵巧穿行,层层解开绷带,露出下面清隽的眉眼。
沉睡的少年像天使一样美好。
竹下秋的指尖颤了颤。
面对这张熟悉的面庞,竹下秋常常恍神,不知是否重演了过去。
幽灵与深渊相伴而生,他在深渊边上苦等多年,才等到拨云见日,等到对方愿意相信他不会也不想离开。
回来乍一面对十五岁的爱人——不,这时不能称为爱人了——十五岁的太宰,他对生命的漠视让竹下秋心惊,无论是他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
他的惊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他也曾经如此。竹下秋只是将一件事领会得更深刻:这些年他和太宰都变了。
重新阻止太宰自杀让他心力交瘁。
然而更令他自责的不是太宰的自杀行径,而是他又一次旁观了太宰少年时的痛苦,却同样无能为力。
秋先生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上总笼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原因正在于此。
看着少年的睡颜,那些和他有关的凝望与陪伴,追逐与争执,试探与挽留,离别与重逢,种种画面闪回在秋先生脑海中。
太宰治的笑、太宰治的冷眼、太宰治的哀、太宰治的喜、太宰治的寂寞、太宰治的危险、太宰治的希望、太宰治在寂寂的夜里与他谈“自杀”的困惑。
十五岁的太宰君或二十四岁的太宰先生,终归都是太宰治。
竹下秋爱到骨子里的太宰治。
所有走马灯似的影像熄灭。
剩下在秋先生面前清晰的,就是在枕上安静睡着的、天使般的少年。
*
“……一个少年不敢亲吻他面前的天使,而用这句话来替代。”
一种冲动驱使竹下秋俯下身。然而愈靠近,他接近得愈慢。
缓之又缓地,竹下秋的唇瓣在少年额上印下一吻。
蜻蜓点水的一触,如雨落溪面,轻轻荡开。似是信徒毕生信仰的虔诚,又揉着无尽悲伤的怜与爱。
“我爱他。”
“也爱你。”
竹下秋在心里默默地说。
“有个异世来客不敢对你说再见,而用这个吻来代替。”
“请你原谅。”
太宰闭眼睡着,呼吸均匀。
夜在两个人的呼吸声里坠落下去,没有人挽留。
第19章
在离开前,竹下秋有一个必须要见的人。
那位将时光永远凝固在二十三岁的故人,他死那年竹下秋才十六。
当竹下秋找到他时,他二十出头,样貌与当年分别不大,是一个港黑基层平平无奇的打杂人员。
他就职的部门和竹下秋记忆中不同,竹下秋花了些时间才找到他。不过干的事大同小异——都是其他港黑成员不愿意做的最苦最累的活。
但是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年轻男人并不介意,给什么活就干什么活。与其说他的任劳任怨踏实憨厚,不如说这个港黑底层小职员过分安于现状了,觉得做什么都好。
而这样一个“怎么都好”的老好人,最后在局势的逼迫下选择了自我毁灭。
竹下秋在虚无中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
——“去救人的那方吧。如果哪边都一样,就做个好人吧,拯救弱者、保护孤儿。”
——“还有,再给秋一点时间吧,他还没长大。谁都有过无知的青春年少不是吗。”
正是他最后留给太宰治和竹下秋的话,给了他们真正走到一起的机会。
后来的故事太长,在此不多赘述。但毋庸置疑,织田作之助是竹下秋生命里唯一一位、也将永远缅怀的家人。
*
竹下秋考虑过,要不就在虚无中看看织田先生过得如何算了。毕竟织田作之助不是太宰治,不会有自杀逼他现身的情况。
但大概是他不够成熟理智,又或者在织田作之助面前秋先生一下子变回当年那个懵懂执拗的少年幽灵杀手,总之他停下了自己的异能力。
他现身了。
反正在太宰中也面前都露过面了,再多一个织田作之助也没什么关系吧。
竹下秋破罐子破摔地想。
这家酒吧不是Lupin,是另外一家偏僻幽静的酒吧。
竹下秋知道织田作之助会来,因此提前挑好座位,点好酒,伪装成意外相遇。
织田作之助进门后,习惯性地挑了吧台位置,隔一个空位就是竹下秋。
酒上了台,竹下秋没喝。
他酒量极浅,闻到酒气就会微醺,可以借机壮胆。
“最近好吗?”他问织田作之助。
*
“最近好吗?”
隔壁那个藏青发青年忽然开口了,织田作之助左右望望,才确定他在对自己说话。
“……我吗?”织田作之助困惑道。
青年转过脸看他,同时拿起酒杯对他举了举。
仅是一个动作,织田作之助就知道对方和他不是同样世界的人。那是只有上流社会的人才有的优雅。
“还行吧。”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说什么,回答了个万金油答案。
他们都不是主动找话题的人,因而沉默了好一阵。
“工作不算辛苦吧?”青年又开口唠嗑起来,这种强行找话题的尴尬让织田作之助觉得对方亲切不少。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