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会回来吗？”提姆问道。
“如果布鲁斯老爷守时的话，那会是六点。”
迪克舔了舔酸奶盖，赢来老人的瞪视，但他无所谓一笑，“布鲁斯只会在董事会上迟到。”
老人哼了一声，不满地讽刺道：“看来我没有彻底培养好布鲁斯老爷的时间观念。”
迪克大笑起来，而提姆专心致志地咬了几口手中的饼干，装起胆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么……尼诺也会来吗？”
迪克的笑声像什么被按了暂停键的喜剧电影，就那么突兀地中止在那儿，阿尔弗雷德的动作也一滞。在这一片的寂静中，唯有提姆下意识咬下去饼干发出的脆响，他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这是我的疏忽，”老人说道，“我应该记起你还没和尼诺少爷碰面过。”
“我只是……”提姆试图解释，但声音微弱，他从没见过阿尔弗雷是这副模样。
老人像是在一瞬间变得更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模样了。
他无意识地把双手搁在台面上，手上的面粉块弄脏了那儿，提姆发现了，他相信迪克肯定也发现了，但他们俩都不敢出声。阿尔弗雷德陷在思绪里很长一段时间，回过神来露出歉意的笑容。
老人的声音低沉：“请不要……责怪尼诺少爷，或者对他有些偏见，这对他来说是很艰难的一年。”
提姆小声分辩：“我没有这个意思，阿尔弗雷德。”
“我知道，我亲爱的孩子，”老人声音放柔，“尼诺少爷比……杰森少爷要大了将近十岁，我相信他在某种程度上把布鲁斯老爷对待他的方式复刻在了杰森少爷身上……但他会喜欢你的。”
老人握住双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虽然尼诺少爷有诸多缺点，但自打我接触他，他就是个温柔，可爱的孩子——”
提姆瞧见迪克本来正点头赞同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得有些好笑，夜翼干巴巴地笑了笑，抱着那杯酸奶缩在一旁。
“他擅长和人打交道，并且一直对孩子很有耐心，”老人冲提姆温柔的说道，“请再给他一点时间，好吗？我相信尼诺少爷很快就会回心转意的。”
“……当然。”提姆说道。
迪克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个酸柠檬，或者说像是看见蝙蝠侠今晚穿上粉红色的小马宝莉蝙蝠衣，看见了超人婚内出轨了神奇女侠——总之，那是混合一种震惊，难以接受可又不得不忍下生活苦果的复杂表情。
提姆此刻也心生疑惑。
并不是他对律师这个职业的偏见，而是一个温和又热爱孩子的和善人——哥谭真的有这种人吗？即使有，提姆也很难想象这种人能斡旋与众多英雄与反派之中。
“尼诺听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提姆在那天的晚餐后试探道。
迪克·格雷森在哥谭的夜风中欲言又止，冷风吹乱了他留长的头发。
“假如尼诺不想惹人生气——那他的确是个贴心的甜心，”迪克诚恳道，“但以我和他相处长达十几年的经历来看，尼诺·佩蒂特这一辈子大部分时候都在以看别人生气为乐，阿尔弗雷德除外。”
“……”提姆沉默地与迪克对视。
“别担心，”迪克徒劳地试图安慰提姆，“假如他要是太过分了，你可以试试揍他。”
这个真诚建议提姆暴打前辈的男人，用一种疲惫而笃定的口吻道：“没事，他一定打不过你。”
操，提姆想，这个家原来真的没有正常人。
*
当罗宾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尤其对于哥谭本地人来说。
现在这个世道，路边一块砖砸下来都能被三个英雄所接住，人们也早已习惯了这群穿着紧身衣的怪胎在城市中来来去去。但罗宾对哥谭来说是不同的东西，罗宾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是希望，是提姆过去深夜追逐的小鸟，是连续十年蝉联哥谭最受欢迎超级英雄排行榜第一的英雄。
提姆现在是罗宾了。
哥谭对罗宾的回归表达了剧烈的欢呼，在蝙蝠侠的沉默中，提姆已经从被救路人的反应里得到了首次出战的反馈——他干得相当不错。可他猜他在布鲁斯身边的时光还是让男人想起了杰森，他一晚上沉浸在快乐与不安当中，蝙蝠侠当然发现了这点。
于是他们在返程的途中，蝙蝠侠的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发顶。
“干得不错，罗宾。”男人轻声说。
这让提姆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直到他们开往洞穴，蝙蝠车咆哮的油门惊起了一群蝙蝠，提姆和夜翼从后座下来，他们说笑着走向蝙蝠电脑前。突然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夜翼僵在了提姆身前——有人闯进来了？
提姆下意识绷紧了身子，他探出头，握紧长棍，只看见了一个黑发男人悠闲自在地坐在蝙蝠椅上面。
那人脚尖点地，将椅子转过来面对他们，脸上挂着笑容，但那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如果你们要问——”尼诺·佩蒂特摸着下巴，“那都是阿尔弗雷德放我进来的。”
“尼诺。”
“对我好点，亲爱的，当心我变成第二个哈维·登特——要知道在哥谭当一个和布鲁斯有关系的检察官可不容易。”
这是提姆见到迪克生气最快的一次，而布鲁斯，布鲁斯就像一面沉默的围墙一样挡在了提姆身前。迪克的牙咬得如此紧，以至于提姆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磨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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