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可以不仁，我却不能不忠。就算只作大宋一天的臣子，我这一辈子也是不能违背圣意的。”阮正清突然精神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黄固。
“冥顽不灵！”黄固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挥手将他们祖孙身上的枷锁震断，拂袖而去。还不待他走远，阮正清便将他叫住。
“我乃大宋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是阿苏只是个孩子，她以后的路不该由我来定，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
阮正清抚摸着孙女的头，朝着黄固恳求道，“我想请你帮我将她送到姑苏冯家，那是她母族，该是会庇佑她的。”
阮如苏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安排自己的去处，不由得有些愣愣地。直到被人拽着后颈子上天，她才反应过来，黄固这是答应了。
一个月不洗澡能有多臭，从前阮如苏无法回答，现在却清楚得很。她已经换了第三盆水，才终于将自己洗干净。
桌子上放着一套藕粉色衣裙，连穿在里面的小衣服也准备了，可见那人心思其实非常细腻。阮如苏换上干净的衣裙，总算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再见到阮如苏时，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黄固也愣了愣。他总算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要把脸弄脏了，若是以她此刻的打扮流放，只怕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被人给糟蹋了。
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阮如苏咬了咬嘴唇嘴，问道：“我这样穿很怪？”黄固淡淡地摇头，却没有多说。
好在此时店伙计将菜端了上来，打断了这怪异的沉默。阮如苏瞧着桌上饭菜，眼睛亮晶晶的，别提多惹人疼了。
就连黄固也不再冷冰冰地，语气难得和缓地道：“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就带你去姑苏。”
第131章
阮如苏咽了咽口水, 却没有立刻动筷子，她瞧着黄固，迟疑地道：“我不想去姑苏, 我……想跟着我阿爷。”
“呵～我只答应带你去姑苏, 你若是想跟你阿爷, 就自己去找他。”黄固衣袖一挥，竟然什么也没吃就离开了。
果然, 直到第二日阮如苏离开, 他都没有再出现。这实在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有时好像很好说话，比如答应阮正清请求时就非常爽快。有时又好像很难说话，就因为阮如苏的一句话, 可以转身就走。
出了客栈，阮如苏左右环顾一圈, 到底还是没见那人的身影。她叹了口气, 朝着打听到的府衙走去。
这样美丽的女子孤身一人走在街上，是很难不被人注意的。世道艰难时, 恶人恶事总是要多些。所以, 几个小混混跟在她身后时, 就算有人瞧见了，也只能心中暗暗可怜她, 却谁都不敢多话。
那三人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显然已是准备下手, 忽然，一个乞丐端着个破碗将阮如苏的去路堵住。
“小姐行行好，行行好，赏小的两口饭吃吧！小人已经饿得不行了。”他这么一喊, 不只阮如苏停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那三个男人也停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混在人群中瞧热闹。
一个是仙姿玉容的美人，一个是蒙头垢面的叫花子，这样的两个人在这大街上搭上了话，让不少人心中大呼有趣，慢慢就将他二人围了起来。
阮如苏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黄固准备的，又哪里好意思问他要银子，所以出来时，她便是身无分文。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道：“我没有银子，你找别人帮你吧。”如果她穿的是粗布麻衣，也许说这话时还有人信，可是她穿的是上好的丝绸锦缎，再说这话时未免难教人信服。
果然，那乞丐也不信，他忽然往那地上一趟，拽着阮如苏的裙角哭道：“小姐莫说玩笑话，小人只求有个饭吃，不求大富大贵，您好心帮帮我吧。”
那副死缠烂打的模样，真是又无赖又可怜。阮如苏实在没想到他会如此，忙向后退了一步，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血。
“我真的没有银子……”阮如苏无奈地蹲下身，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在这样清澈美丽的目光中还胡搅蛮缠，那叫乞丐也一样，眼神也愣了片刻竟然将手放开了。
阮如苏轻轻舒口气，刚想站起身，地上那人竟然猛地弹起，用那只灰扑扑的手在她光洁娇嫩的脸上摸了一把。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将那双作恶的手剁下来，那样仙子般的人物，怎能让一个身份地位如此不堪的人占了便宜。就算要占便宜……起码，起码要是他们才行……
乞丐得了手，大笑着在一群男人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飞快的跑了。就算是菩萨性子的人，遇见了今日之事也会忍不住生气的。
阮如苏面色一寒，毫不犹豫地就朝着他逃跑的方向追去。那三个混混方才还在看戏，没想到转眼间自己的猎物就这样跑了。三人一愣，忙推开人群寻了过去。
可是，四顾望去，哪里还能见得到他二人的身影。说来也怪，阮如苏这样的娇小姐体力自然是不如成天走街串巷的乞丐，可她偏偏真的将人追上了。
“小姑娘一直追着我这叫花子，莫非是看上我了？”那乞丐被堵在一个小巷中，却不见半点心虚害怕，反而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此时抱胸而立，虽还蓬头垢面，却和方才的那个无赖气质截然不同。阮如苏这才发现，他其实很高，身材健硕，根本不像吃不起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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