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起看着树木被削断之后显露出来的年轮。一圈圈一层层，经年积累，磨也磨不去的痕迹，如同战争给人带来的痛苦一般。
“你的伤？”斑转过身来，看到她脖下锁骨处那个还没用结疤的口子，血污染在她的领口，怎么遮也遮不了。
“没事。”一清说，然后问道：“你还好吗？”
她觉得自己等于是在废话，宇智波斑怎么会好。但是他不得不让自己好起来，他是族长，是宇智波一族的希望。
“我很思念泉奈。”他说。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垂下的黑发掩住了大半的面孔，黑色的眸子如同没有生机的乌云。
“让我给你一个来自残疾人的拥抱吧。”一清说，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身旁一棵一人粗的大树。
宇智波斑：……
一清摸索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树干，说：“抱错了，不好意思，我的眼睛不太好，你知道的。”
她真是绞尽脑汁在让他好受一点。
没想到挑战一个人这么困难，还要负责哄他高兴，自揭伤疤让他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不然太损战斗兴致了。
斑扯过她的手，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盔甲磨着她的伤处，有点轻微的疼痛。他的怀抱很轻和，像是羽毛点在水面的那一下。然后他松开，她后退，像是彼此之间没有碰触过一样。
一清在原地僵立了几秒后，转身，张开双臂，又抱住了那棵大树，说：“不要紧，我会保护你的。”
树冠上垂落的叶子在风里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似乎在笑闹这个愚蠢地抱错的女人。风里有虫鸣，低沉地回响在低矮的灌木丛中。
☆、18.长老的秘技
营地之中只有些微的火光，轮岗的族人守在火堆旁，抱着武器半睡半醒。摇曳的火苗引来了趋光的飞虫，它们像是不知火焰灼烧的温度，义无反顾地朝最光明的地方扑去，翅膀连同自己的身子在火焰堆中化为灰烬。
宇智波一清用手捂住右眼，凝视着那个在火堆旁打盹的族人的侧脸，然后换手捂住左眼，继续盯着。
——他的头发比较短，是炸起的发型，有眼睛，有鼻子，有耳朵，其他的……
——太模糊了，除了大概的人的轮廓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大概是前两天在战斗中为了替惠梨挡一下而动用了万花筒的缘故，她现在的视力愈发不好了。白天尚且能够看到模糊的人影，靠着感知和听觉也可以毫无阻碍地回避伤害和拔刀伤人，一到夜晚，一片漆黑的夜色犹如未知的未来，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如果不是靠着自小训练起来的感知，她可能与一个瞎子无异。
惠梨把头倚靠在她的大腿上，浅浅地睡着了。她的左右手一番动作，惠梨就悄然睁开了眼睛。她发现一清捂着眼睛盯着远方的火堆看，嘴唇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好像是不愿意打破夜里的寂静。
一清正眯着眼睛，试图借此看得清楚一些，却忽然听到幽幽的轻飘飘的一句话。
“如果我也是一个‘天才’就好了。”
惠梨的声音很低，只有她和一清听到了。寂静的夜色没有被打破，周围安睡的族人全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如果我也是一个天才，我也拥有万花筒，一清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天才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清摸了摸她的头。
火光噼啪跳跃，飞虫义无反顾地扑入火堆。
“那样的话，一清的眼睛就会好起来。父亲，哥哥，还有……泉奈，也许就会活着，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惠梨慢慢地眨了眨眼。
“睡吧。”一清用手掩住了她的眼睛。
没有如果，也不能回头。
“如果”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有了如果加在一句话里，感觉世界都变得鲜活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一定在南贺川边洗头的那一天就把千手扉间按在水里闷死。
小伙伴们喊她出门打水漂、扔手里剑、爬树、掏鸟窝、烤蛋她也一定会去，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些面孔了。
惠梨似乎终于睡熟了，一清把她从自己的身子上移开，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在一旁继续睡觉。而她则站起身来，朝一旁的小溪走去。溪流很浅，一探手就可以触碰到底。冰冷的水划过她的指尖，不住向远方流逝而去。她鞠了一捧水洗了洗脸，甩着头觉得自己清醒多了。
“还不休息吗？”
宇智波斑抱着手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别告诉我你睡得着。”一清拍了拍自己的面孔。
宇智波斑走到了她的身边，大概是想伸手摸她的头顶，可是他的手到了一半又停住，也许是觉得她和他都已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做这些幼稚事情的年龄。
一清甩着手上的水珠，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宇智波斑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一清有些凌乱的头发因为被水沾湿而贴在面庞上，他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我……会保护你的，一清，你是……”
——唯一剩下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宇智波一清将自己的头探到了他的跟前，她的面庞骤然放大，气息近在咫尺，连同那双黑玉一般的眼眸也仿佛顷刻可得。
刹那间仿佛连时光都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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