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回,高远自己觉得,应该算是第一次,令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乌龙。
每次一旦回忆起来,尽管他不愿意,但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充满狼狈地蹒跚在校园小路上的情景。
这个样子,看来是没法去公园表演魔术秀了——高远自嘲地想。
实际上魔术秀也没有那么重要,但对于高远来说,却是建立在目前唯一能让自己这么生活下去的那件事的基础上,所以也就变得不可或缺了。
然而,这么愚蠢的自己——也就是说,因为莫名的冲动就轻率地去挑衅别人,而且因为挑衅的人比自己远为强大而遭到无情蔑视的这个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去期待“那件事”呢?……
正在越来越严重地批判着自己的高远,几乎没有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就觉得身体一下子变轻了。
不知怎么就出现了的青年,以对待伤者的惯常姿势架起他一边的手臂,自己的手则环绕在高远腰间,帮他分担压迫脚踝的体重。
“学、‘学长’?……”
从来没和别人有过这种身体接触的高远,惊讶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该怎么拒绝。
被这么称呼的青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嗯,是姬野老师对你说的?我也恰巧听说了你的事,就在刚才。”青年此时的笑容并没有敌意,连目光都温和下来,“要拒绝我当然也可以,只是那样的话,你恐怕天黑也到不了家了。”
高远随着他的视线远眺,夕阳果然迅速地沉落下去,只留下一片深浅不一的蓝紫色天空。
“唔,所以……”
“所以,我们暂时休战吧,”青年半开玩笑般地说了一句,便发现以身高差而言,这样的行走对于高远来说仍然很吃力,索性接过书包,把他背了起来。在黄昏残余的光线里,高远只看到那张脸庞的侧影,并听到含笑的声音,“——‘学弟’?”
*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青年在看上去堪称豪华的房子前停下脚步,让背上的人自己滑下来。
天边将将隐去最后一抹亮色,可以听到房子里传来老式座钟报时的声音。
五点整。
高远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模棱两可的半句话,可以理解为邀请也可以理解为送客,但青年还是敏锐地察觉这不过是对方从未开口邀请过别人的缘故。
“我以为不会受到欢迎的。”青年以打趣的口吻这么说着,并没有等对方回答,就改为架起高远的手臂,帮助他走上大门前的台阶。
高远也没打算回答什么。从本心而言固然是不想发起邀请的,尤其面对的是这个令自己处于如此尴尬境地的始作俑者。但自幼受到的礼貌教育,以及时刻以严格的规则要求自己的父亲,都令他不得不作出这种选择。
至少,有这个人在的话,父亲那必然会降临的指责与说教总要减轻一些吧。
高远满怀恶意地瞄了一眼身旁神态自若的青年,为他被自己当作工具利用而稍微找到一些平衡感。
“我回来了。”
“啊,遥一……这位是?”迎上来的女性猛地顿住脚步,向青年打量着。
“您好,我是……”青年直接绕过了等待高远为双方介绍的环节,简洁地说明来意。金发的女性随之露出热情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感谢您了!遥一的父亲有些生意上的事所以出门了,让我来帮忙照顾一下家里。您可以叫我娜塔莎。”
听到某个关键信息的高远不为人知地松了一口气,直接忽视了还在客套寒暄的两人。
“我回房间去了。”
“遥一……”
一只手落在了高远的肩上,带着不容摆脱的力量。
“你的脚,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没那个必……”话没说完,高远已经被无法抗拒地按在了沙发上。青年转过头去自顾吩咐管家的女性。
“请问家里有治扭伤的喷剂吗?药贴也可以。”
“这个……”女性犹豫了一下,“有家用的医药箱,我去拿来。”
“拜托了。”
在娜塔莎走开的这段时间里,青年蹲下身,握住高远受伤一边的脚踝,脱去鞋袜,挽起裤脚。一切都是以一种自然而行云流水的态度完成的。
阻止未果、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阻止的高远,只得露出嘲讽的苦笑。
“‘学长’、一直是这么多管闲事的吗?”
“并不是。”青年抬起眼和高远对视,目光依旧明亮得令人讨厌,但也有一种……莫名的、吸引人的力量,“不过我想,你是那种不会要求别人帮助的人。”
“又怎样?”高远突然失去了对峙下去的力气,全身放松瘫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反正一切都没有意义——自己的存在也好,什么也好。
“恰巧,我也是。”青年短促地笑了一声,即便抬起头,高远也能感受到他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在这一点上我们很相似。”
高远遥一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在他能表示一些什么、或者做出不可挽回的“什么”之前,娜塔莎解围般地出现了。
“这是医药箱。明智君、很擅长这些吗?是学医科的?”
“不,只是有所了解。”青年熟练地忙着,应答自如,“我主修的是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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