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发觉，他亏欠了白玉堂太多。他总是受伤，白玉堂总是救他，可是白玉堂自己却很少受伤，更从不曾伤成这样。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看着在乎的人，一点一点流逝生命，心有多疼，会有多恐慌。他几乎无法想象，白玉堂是怎么撑过一次次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惧，又一次次将他救回来的。
展昭紧紧抱着白玉堂，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冲了出来，他用力揉着白玉堂的脸颊，声音因为恐慌而抖得不成样子。
“你别死，白玉堂，你撑住，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救了我那么多次，为什么不能让我救你一次，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你不要睡，你不要睡过去，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了！求你！”
“展昭……”白玉堂的眼睛终于又缓缓地睁开了一丝缝隙，他又勾了勾唇角，可声音，却已是极度虚弱，出气，甚至比进气还多。
“你啊，你别哭丧着一个脸……死有什么大不了，我、我从来都不怕……我就是遗憾，到死了，都没能让你亲我一下。你、你要是想，想让我瞑目，就，就亲亲我好了……”
白玉堂还是笑着，还是平日里调戏他时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可展昭看着，却是疼得心在流血。
一口鲜血，从白玉堂的口中涌出，快速从他的下颌滑落，染红了雪白的衣领。
展昭想也不想地捧住白玉堂的头，用力地吻了下去。腥甜的血，染上了他的唇，他看到白玉堂的眼里，闪过一抹满足的笑意，却忽然，再也感受不到白玉堂的鼻息。
“白玉堂，白玉堂！！”展昭瞪大了眼睛，放开了白玉堂，看着白玉堂已然闭合的双眼，不再有起伏的胸膛，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生生地撕开了。
“不要这样，不要死，不要死，求你了，不要死啊——”展昭痛苦地大叫，紧紧地将白玉堂抱进自己的怀里，像是要把白玉堂揉进骨血里一样，用力地抱住。
不远处，匍匐在地的白玉堂，看着展昭蜷着身体，紧紧抱着膝盖，大叫他的名字，哭得不成样子。虽然痛得快要死掉了，可是心里，却觉得很甜，很甜。
就在这时，他发现一旁一直没有动的狐狸精，突然凝聚起一道功法，击向展昭。
他下意识打出一道符，击向那道功法。
橘黄色的符文与黑色的功法对撞，在空中击出一片迷蒙的光焰。
展昭没有事，白玉堂却因为道基受损，又强行催动功法，而伤得更重，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彻底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黑袍狐狸，还想要再杀展昭，然而努力催动功法，却无论如何，也凝聚不起真气来。
三尾棕狐，气喘吁吁地从楼梯上，半爬半拖地来到了黑袍狐狸身边。看着黑袍狐狸不住地催动功法，有些害怕地伸出绒绒的爪子，按住了黑袍狐狸的手。
“哥，不要杀他们了。刚刚他们身陷幻境的时候，偶然说出来的话，似乎与天界有关，我也有听到。而且，不知道你感觉到没有，他们身上，似乎有正位仙君的应力波动。”
“那似乎是他们身负的上古法宝传来的，有些法宝，在仙君那里存放的久了，也会沾上仙君的应力。他们若是正牌仙君的弟子，或是与正牌仙君有什么联系，那我们就更危险了……”
“我当然也听到了，也感觉到了，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杀掉他们，永绝后患！”黑袍狐狸盯着白玉堂和展昭，绝美的金色瞳孔里，满是狠绝的杀意。
说着，又再次尝试催动功法，凝聚真气。
“可是，万一他们与杨戬有关呢！我似乎听到有谁提到了杨戬！”三尾棕狐盯着黑袍狐狸的眼睛，眼底，满是恐慌。
黑袍狐狸的脸色变了变，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慌张，但很快，神情又变得坚决起来。
“杨戬又能如何，就算是杨戬本人，我也要杀了他！”黑袍狐狸看向顶楼圆心的玉石，目光复杂而激荡。
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太正常。神石一旦发挥作用，除了发挥作用之前，就提前以法门护好心智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神石的控制，所有人，都会在神石发挥作用的一瞬间，就被神石掌控住所有的心智。
可是展昭，却不是立即就被摄取心智的。就算是仙君，恐怕也难有这份抵挡的能力，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神石在展昭的面前，要失效了。
三界之中，除了杨戬，他想不到有谁，能有这份能耐。也许，展昭与杨戬，真有什么莫大的渊源也说不定。可是，那也不能成为让展昭活命的理由！
他打定了主意，一把抱住三尾棕狐，声音忽然变得冷静得可怕。
“弟弟，我们从宗门里逃出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要再被当做炉鼎，受尽屈辱和役使吗！逃出宗门已是死罪，就算得罪了仙界的人，甚至是杀了仙界的人，最多，也不过同样是个死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他看到三尾棕狐还有些犹豫不决，更加重了语气道：“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退路。难道你还想回到过去，再过从前的日子吗？”
“我不想，我不想……”三尾棕狐一想起从前的生活，便惊恐地用力摇头。
“那就对了。不想再过从前的日子，那就除掉他们，只要让他们消失，一切都会平静下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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