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拂说道,面色悲戚却又坚定,身上再不
见往日里文绉绉的气息,只有拼死一搏的疯狂。
“将军但去无妨,拂与司徒愿固守长安。”
吕布听罢沉默,下马对着太常长辑至地,一言不发,随后转身率骑兵离去。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应该逃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离开长安以后他又能去哪里。
他甚至开始反思,反思自己答应诛杀董卓的行为到底对不对,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可言。
蓦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夫人何在?”
吕布问道,他的面色甚至有些狰狞。
“将,将军,府上被围,如今消息全无。”
被问到的骑兵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回复道。
“速速——”
他话到一半陡然止住。
他本来想说速速回府上去救夫人,但他看到了那一张张粘着血污的脸,这些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儿郎,陪他从并州来到这儿。
城内情况愈发不好,长安如一只筛子,李傕与郭汜的兵马不停涌入这座城,说不准再过一会连突围出城都难了。
“将军!为何停滞不前?”
殿后的张辽见前军不动,不明情况,便策马上前,急匆匆问道。
吕布面色晦暗不定,终究是一挥长戟,指向城门外。
“随我突围!”
他听到自己如此喊道。
只要能逃得生天,他有赤兔马,有并州儿郎,还有一身武艺,他还能重新获得基业,还能……救回夫人。
————
王允扶着年幼的天子走在满是狼藉的宫道上,他们登上了宣平门,带着血腥的风刮在脸上,一片生疼。
小皇帝很安静,他已经不再是初登基的稚子,多年的寄人篱下令他迅速成熟了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
居高临下,长安城内横尸遍野,吏民死者无数,已经不再年轻的司徒心中陡然升起无尽的愧疚与不甘。
如今这番场面,纵使他无意,但也与他有莫大的干系,若非他处置不决,何至于凉州兵变,导致如此恶果。
他本欲匡扶汉室,扶持幼主,却没想到这开头就遭惨败,他如此一介无能老朽,千
古罪人,又有何资格苟且偷生,有何颜面去见汉朝二十四代先帝。
只是他还放不下年少的天子。
小皇帝艰难的笑了笑,想要安慰一下眼前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的司徒。
他虽说命途多舛,但也分得清好坏,王允执政的这段时间,是他活得最像一个皇帝的时候,而非一个精美的摆设,一个可有可无的标志。
司徒会请先生给他上课,教他明辨是非,教他骑马弓射,他……是真的想让他能够成为一个皇帝,而非一个傀儡。
宫门口燃起了火星,敌军彻底攻破了长安,李傕郭汜等人一马当先,看到了立于城门之上的天子与那司徒。
“陛下!”
李傕大步上前,于城门下伏地叩头,见其神色,若是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他是来救驾的忠心耿耿的大忠臣。
王允一直沉默的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曾经能横刀立马的名士如今也佝偻起了背,乍一看真的像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者。
他的所有梦想与期望都在今日彻底破碎了。
立于高处,小皇帝心中却无比寒凉,他问道:
“卿等纵兵伤民,欲何为乎?”
“董公忠于陛下,却无故被害,臣等乃为董公报仇,不敢为逆。”
李傕答道,随后他看向了那始终不发一言的司徒。
“董公何罪?请司徒为我等解惑。”
劫掠长安的军阀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如此说道。
王允闭上了双眼,再次睁眼时,他令天子待在原地,自己一步一步走下了城楼,走向了那条穷途末路。
————
“长安沦陷了。”
牛车依旧在前行着,官道久未修缮,道路坎坷颠簸,叫人昏昏欲睡。
荀晏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应该有什么反应,他当时只是非常平静,在心底轻描淡写的一声,哦,长安沦陷了。
“可惜了。”
荀攸叹道。
也不知他到底可惜的是汉室的统治,还是一意孤行最终亡命于军阀之手的司徒,又或者是那些长安城中,无辜遭此浩劫的百姓。
荀晏突然感到一种深切的恐惧,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大势
,当流言传遍长安,当司徒独断朝政,眼里容不下董卓残部,这其中,又有谁潜藏在暗处,悄悄推动了大势,为已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汉室压上了最后那块棺材板。
曾经抱着匡扶汉室之心而来长安的士子,如今连遭坎坷,受牢狱之灾,最后眼看着长安形势失控,选择离开那纷争之地。
羸弱的汉室再也无法控制住那些权臣军阀,如今是李傕郭汜肆虐长安,但只要天子尚在一日,纷争就不会停止,如今不管是谁入驻长安,天子终究只能是一个傀儡。
“快要散架的马车终究难以重归完好,”荀晏斟酌着说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清恒所言甚是。”
荀攸浅笑着答道,对荀晏的话接受度良好,或许对于他而言,这些时日在长安的所见所闻,已经足以叫他颠覆过去几十年接受的教诲,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目标,新的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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