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台何至于此。”
荀晏叹道。
感慨吗?肯定是感慨的。他与陈宫虽然交情不深,但也是东郡时一同患难的同僚,而曹操也是个念旧情的,相互扶持于微末的交情怎能轻易忘却,乃至于纵使陈宫接下来叛了他,他心底也不希望这人赴死。
他放下了烛台,想要好好说叨说叨。
“先生呀,一人赴死容易,那老母妻子——”
陈宫打断了他。
“曹公已应宫,若我身死,自当奉养我妻儿。”
“君难道不知司空?”
荀晏脱口而出,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这吐槽过□□速,也过于不合适。
陈宫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连冷漠的表情都忘记摆了,荀晏左顾右看,抬手连连咳嗽。
[欲盖弥彰。]清之发来点评。
“司空自然言出必行……”荀晏蒙混过关,迅速逃过这个尴尬的话题,“并州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是从头再来……”
糟了,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将陈宫与吕布一块扔去并州,曹操也是思虑了许久,此二人一人智计非凡,一人当世虎将,放在一起就是惹事的料子,但仅把吕布扔去并州,恐怕他自己都过不了多少回合,那也无甚意义。
将他亲信一道扔过去,若是真生了乱子,祸害的也是袁绍罢了,只要确保袁吕不会结盟便可
,这事有阿兄与贾诩看着,应当不会出错,再将这些人的妻儿留在许都为质……
糟了所以还是司空养。
陈宫自然不知他脑回路已经转了一堆弯,只是平静的说道:“将军向来不用宫言。”
荀晏与他大眼瞪小眼,两人一时无言,他缓缓发现了一个奇葩的问题。
好吧!合着你还在和吕布吵架呢!
他没什么形象的席地而坐,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栏槛边上。
“昔武帝之时,河套皆为大汉所有,而如今,朔方、五原、云中皆为羌胡所占,君不见张杨都为匈奴撵得到处跑……”
陈宫面不改色,甚至短促笑了一声,“共事一年有余,宫竟不知君有段颎之志。”
段颎乃桓帝时大破鲜卑羌胡的名将,前后斩首六万余级,军功多到后人难以望其项背,以功封列侯。
荀晏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不是啊,”他说道,“我意思是,你不去的话就得变成吕布被撵得到处跑了。”
虽然也可能有点点那方面的原因,只是外族之事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
陈宫被他朴素的含义噎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待荀晏出来时,外头已是暮色沉沉,暮鸦归巢……归了一半不知被哪个黑心的射了下来,大概是去做加餐了。
他神色漠然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感觉胸臆间又涌上一股咳意,抬脚差点就踩空台阶,所幸被人拽了把衣领。
拽了把……?
荀晏懵懵的回首,看到一个美青年站在他身后,揪着他的衣领。
“……美……咳……陈家阿兄!”
糟糕,差点说错了。
第112章
窗外残瓦上雨滴落下,溅起圈圈涟漪,今日未曾下雨,是屋顶有洞,积了不知多久的水。
屋内布置简朴,虽无装饰却自有一派通秀之气,烛火隐隐绰绰的跳动着,身下的竹席粗糙,想来是用了许久,但有些物件是越用越舒坦。
但荀晏坐在那就不是很舒坦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起码不是现在。
他想,他应该穿着整齐,备齐礼仪,再提上点上门礼,沐浴更衣,怀揣着尊重的心情来拜访故人长辈。
[实际上你现在像个半路被人捡回家的小可怜。]
陈群关上大门,隔绝外头的寒风,回首上下打量着经年未曾相见的荀氏阿弟。
他面容端丽,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愈发出尘,身着儒袍,即使是一身素衣也被他穿得极为端庄,从头到脚都整整齐齐,简直像是把端方君子四字写在了脸上似的。
荀晏缩了缩脖子,他觉得自己现在衣冠不整,不大好意思面对陈家阿兄……所以都怪另一个姓陈的!
完了最近好像被陈氏子包围了。
“夜深露重,若着湿衣,恐染风寒。”
陈群从屋里取了一身干净的棉袍出来,言辞间门却是极为温和,若是让附近在他门下学过书的学生听到恐怕会大为惊诧,长文先生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见荀晏迟疑,陈群便干脆直接把衣裳塞进他怀里,“大人先前还道怎未见清恒,快去吧。”
荀晏低声谢过,磨磨蹭蹭换好了衣裳,应是陈群的旧衣,衣料上透着淡淡的皂荚清香,虽是旧衣,却连衣摆都平整得像新裁的似的。
他酝酿了好一会待会应说些什么,出来便见烛火下白发老翁正目光温和的看着他,那美姿容的青年人正侍于一旁,见他出来也微笑了一下。
“一别经年,未想清恒也这般大了,”陈纪拍了拍荀晏的手,神色中似有追忆,“犹记昔年狸奴劝药,我那友人再是会逃,也不得不听。”
南阳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如今随着陈纪的提起逐渐浮出水面,只可惜是故人已不在。
荀晏垂眸不语,面上扬起一抹浅笑,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陈纪似
是也想到这事有些沉重,便笑着转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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