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与他一同前去,”荀棐轻松的说道,“如此亦能保证不会出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荀晏面无表情复述道。
荀棐冷笑一声,“你躺在榻上,我站着。”
荀晏:……
他气急还没继续与他饶舌便先捂着胸口咳了个半死不活。
清之:[是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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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北风呼啸而来,寒冷与战
乱的压力层层叠加,几乎已经能够预见有多少人要永远留在这个并不美好的冬天里了。
荀谌从一座宅邸中走出,面上是还未褪去的笑意,那抹笑意被寒风轻轻吹散,逐渐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一张虚假的面具被摘下了一般。
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在侍从的迎接下上了车,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寒意,令人浑身升起一股暖意。
“何事?”
他对着原先就在车内等候的小吏问道。
那小吏连忙揖礼,仍是低眉顺目的模样,他说:“今日收到邺城来报,明公令颜良攻白马……颜良已为曹公所斩。”
他咽了口口水,又道:“曹公徙白马之民,循河而西。”
荀谌微阖双目,闻得此处才睁眼。
白马之围被解虽是憾事,但也确实在情理之中,曹操麾下多谋士,袁绍麾下虽亦人才济济,却是人心不齐,哪像是曹操那儿已经快成了颍川系士人聚集地。
“何人斩之?”
“昔日斩李傕,镇守扬州的张辽。”
“曹军亦伤亡有余,有文丑将军击退之。”
小吏补充道。
其实后面也不重要了,只能说明曹操也并非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那般游刃有余,他反而想起了那小吏先前所说的那句话。
徙白马之民,循河而西……
相比袁绍,曹操确实更果断,也更狠,徙民向西,完全不给袁绍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但徙民本身就是一件充满残忍的事。
荀谌有些遗憾的想着,这世间哪有可以完全符合期望的主公。
袁绍固然有致命的缺陷,但曹操就是完人了吗?清恒若在他身边,又真的会忍心见到徙民之举?
“徐州兵仍是未动?”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小吏:“前几日有过几次小规模开战,只是两边都是试探为主。”
荀谌望着指腹间多年刀笔留下的茧子,翻来覆去的研究起了自己这双白皙的读书人的手,似是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样,只是他的面色却冷淡得有些吓人。
“不对,”他蓦的开口道,“有哪里错了。”
一月以前,徐州主力开始向北
逼近,声势之大俨然是要决战的意思,袁谭亦不肯示弱,调集兵马严阵以待,可相持多日下来徐州那边反而没什么动静。
当时匈奴骑兵随时可能切断粮道,徐州会急着开战是情理之中,完全在预料之内的。
可如今再看,又不似要开战,反倒像是虚张声势,为了掩盖什么行为……
牛车停在了城楼前,荀谌下车,登楼而望。
阴沉的云掩去了阳光,城外的平原萧瑟中泛着枯黄,再远一点,那便是已然望不见的河水。
他知道,在那远方临河的港口是袁谭从平原运来的辎重。
其实将粮草安置在那小城中这件事,他与田丰皆是不赞同的,奈何出兵一事因袁谭本人的私事耽误了许久,只得仓促行事。
二来嘛……
荀谌深吸了一口临海小城冰冷中泛着潮湿的空气。
为了避嫌,袁谭归来以后他便主动放权了,他也不知是该庆幸不用兄弟相争了,还是该遗憾少了这样一个日后未必能再有的机会。
只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对局还没有结束。
他唤来了守城的将领。
“大公子日前去往前线了?”
“是,”那守将恭敬的答道,“军师有何嘱咐?”
“他留了多少兵马留守后方?”
守将报了一个数目,又道:“前线压力太大,将军从后方多调集了一些人马过去。”
荀谌只感觉心中的预感还是成真了,他搓了搓手指,望向了远方,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军师?”守将忐忑不安的喊了一声。
荀谌不语,只是面色冷淡的挥退了他,顺着城墙走过,居高临下皆是一片萧条之色。
自幼一同长大,他自然是明白荀晏的路数,他一定会出兵袭击粮草重地,唯一的变数只有他究竟有没有猜到是临济。
他觉得猜错的可能性不会很大,他那堂弟看似冒险,实则却是个谨慎的性子,既然选择了动手那往往都是有极大的把握了。
只可惜袁谭急于求成,已是应了敌人的心意,放松了后方的防守,他如今再想布局弥补已是为时已晚。
他身后的亲兵自幼跟随他多年,如今也算是摸着了
一些这心里头弯弯道道多得很的郎君的心思,他悄然上前几步,低声急问道:“主君可是担心临济有失?”
“失矣!”
荀谌反而笑了起来,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饼子,蹲了下来递给了躲在夹缝中很难被发现的小孩。
那小孩一惊,脸上灰扑扑的,饿得又瘦又小,此时警惕的看着眼前衣着形容皆不似常人的郎君,但又无法抗拒食物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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