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
荀谌知这回算是逃不过了,大大方方起身一拜。
“谌无名小卒而已,怎敢插言。”
他淡淡说道。
袁绍抚掌笑道:
“荀氏三若,怎能是无名之辈?今友若辅佐韩冀州,韩冀州可算是如虎添翼啊。”
“只是……”袁绍似是有些为难,“韩冀州那儿的军粮迟迟不送来,叫孤也颇有些为难啊。”
荀谌心中暗暗叫苦,面上还是一脸平静,顺着袁绍的话说,答应会继续去督促军粮之事。
待坐下后才和身边的沮授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韩馥为他同乡,同为颍川人,幼时也曾一同读书,如今韩馥被封为冀州牧,领冀州大权,随袁绍一同起兵反董,但其为人却动摇不定。
早些时候,韩馥还在支持袁氏还是董卓之间犹豫,如今选定了跟着袁绍起事,却又对袁绍心怀疑虑,常常克扣军粮,不愿全力相助。
他们这些幕僚再怎么劝都打消不了韩馥的担忧。
但说到底,他与韩馥还是有同乡之谊,且他如今有求于韩馥,荀氏宗族迁往冀州,一路上还多得韩馥派兵照料。
荀谌暗自叹了口气,看向了堂中一瞬间被孤立了的矮个子将军,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悲哀。
如此忠义之士,这一屋的诸侯竟然没有一人有胆量一同起事,岂非凉了他人之心?
曹操亦是怒气高涨,一张脸都憋红了,且他面上不知为何光洁得很,只颌下唇上有些许短须,如今瞧上去便更加显眼了。
边上有人忍不住发笑,笑声促狭,袁绍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还有曹操这人似的,他说道:
“孟德莫急,待我等商议。”
商议?商议个屁!
曹操豁然起身,按住腰间佩剑,环视四周诸侯,面露不屑。
“不足与谋也!我自西向,诸君自便!”
说罢,他转身便走,路过荀谌坐席时,他看着那张颇为熟悉的荀氏标准美姿容,一时怒上心头,踹了一脚身边桌案,冷哼一声,这才大步离去。
被莫名其妙凶了一脸的荀谌陷入了沉思。
他是哪里得罪人了?明明他记得曹孟德素来亲近荀氏,怎么这会对他却是这番态度?
格格不入的人离去了,堂上诸侯又一次开始纵酒高歌,仿佛先前之事从未发生过。
荀谌不合时宜的开始想一些现在不应该想的事情。
讨董之事难成,韩馥寡断难辅,他日天下大乱未必能保全冀州。
他抬头看向了主位上一直神色淡淡的渤海太守,却见其不知何时也望了过来。
在盛名与荣华中长大的世家子弟举杯遥遥向他一笑,眉眼间尽是恣意与自信。
荀谌沉默了片刻,最终举杯回之。
————
三月,车驾入长安,天子居京兆府舍,宫人则在加紧修葺宫室。
渭阳君在这里获得了几乎超越天子的待遇,西凉兵将最好的宅邸献到她的面前,将一切可以搜刮到的珍宝摆在她的面前,只因为她是董卓最宠爱的后辈。
但她对一切都兴致缺缺,只是格外热衷于传唤那个荀氏的郎君,即使他们之间基本无话可谈。
她的哑疾一直未见起色,但她自己却不甚在意,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要痊愈。
荀晏本就不擅长这般偏门的疾病,也早与她明说,不过为了她先前出赠的药材,他也未曾拒绝过她的传唤。
不过更应该说,长安中谁人能够拒绝渭阳君的传唤。
荀晏现在的用处可能更像是一个手办。
[她难道觊觎我的美色?]
荀晏无所事事的和清之闲聊了起来。
[这听起来不像一件好事,]清之冷漠说道,[被疯子看上听起来就很糟糕。]
渭阳君撑着头看着眼前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变过姿势了,只是这样什么也不干的坐在这里,荀晏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只是她的瞳孔中经常一片空茫茫。
她不爱出门,不爱参与任何宴会,也不爱与外界交流,真要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身患哑疾的孤独女郎。
但荀晏却很难对她生起同情之心,在见过她笑着令人杀人之后。
他很难想象在她的心里,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命对于她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董白第一次动了,她在纸上开始写起了什么。
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纸张,只是技术上并不纯熟,但放在渭阳君面前的纸永远是最好的。
她将那张纸递给了荀晏,出乎预料的,她有一手很漂亮的字,温婉而娟秀。
她写着:你讨厌我。
荀晏挑眉看向了这个尚且稚嫩的女孩,她撑着脸,似乎并不理解自己
为什么会被讨厌。
因为我杀了那个人吗?
她又一次写下一行字。
“是的。”
沉默了一会,荀晏答道。
他们继续活着不是更加痛苦吗?
她放弃了写字,开始比划了起来。
荀晏看懂她的意思,他笑了起来,少有的笑得没有一丝温和,尽是冷冽。
“因为啊……不管痛苦与否,在他们自己放弃前,我们都没有权力替他们决定生死。”
他说道。
渭阳君眨了眨眼睛,她提起裙摆,赤脚走在覆满皮毛的地板上,从角落里搬出了一只精致的首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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