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一声响。
阿尔托莉雅非常不快：“不列颠的子民还在受苦受难，战争的火焰还在燃烧着，老师，请您交给我如何拯救子民的办法——而不是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花冠落在地上。
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斯特兰奇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梅林？”
梅林充耳不闻，他只是蹲坐在原地。纵然斯特兰奇知道眼前的梅林本质上是个根本没有感情的非人类，但也被一种无声的悲恸触动了。那种悲伤，即便只是个不言不语的背影，似乎脊骨和五脏六腑都被压碎了。
但这只是错觉。
梅林大概在原地蹲坐了足有五六分钟，才蹒跚地再度站起来，他挥挥手，眼前的“阿尔托莉雅”就如同烟云般消散了。
他对斯特兰奇说：“很搞笑吧？”
斯特兰奇没理解搞笑点在哪里。
好在，下一秒，梅林就很有自觉地开始解释：“你看，超搞笑吧。没有感情的半梦魔因为有趣而玩弄了某位少女的命运，而现在，我以为我不会后悔，我以为我不可能难过，可事实是……”
“我真的做错了。”
梅林低下头，看向自己沾染着花瓣的手。
他流浪了那么多年，尽心教养了那么多学生，遵循着迦勒底御主的指示，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好像在追寻一个答案，又好像在原地踏步。但兜兜转转这么上千年，原本那个细小的缝隙非但没有合拢，反而越来越大。
“我并不值得原谅。”
“我只是，我只是……想着，如果能让阿尔托莉雅摆脱王的约束，去做一天的自己，去享受一天的少女应有的幸福，如果能做到，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这就是一个愚蠢男人的愿望。
这就是一个愚蠢男人的罪孽。
第122章 END
亚瑟王。
Arthur Pendragn, 英格兰传说故事里的国王，圆桌骑士团的首领, 击溃萨克逊人, 结束了不列颠长达数十年的战乱，是一位传奇般的王者。
仅就这个传说而言，亚瑟王是几乎能与凯撒或是穆罕默德同样功绩显赫照耀与世界的王者。但奇妙的是, 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并未找到客观现实留下来的实证——无论是文物，遗迹, 或者是相关人士流传下来的血脉。
这个传说仿佛飘荡在苍穹的云，缥缈不可见。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亚瑟王啊。与她相关的所有传说, 都是我口头复述的王之故事。”梅林平静地说, 他没有笑，在感情情绪完全从那张过于精致柔软的面孔上抽离之后, 那种非人感越发凸显, “说不清是哪种恶趣味吧，我完全复刻了原本世界流传的亚瑟王传说——嗯，没错, 只有这样, 在了解到亚瑟王竟然是女孩子，大家才会惊愕万分啊！”
斯特兰奇：“……”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上帝一定把所有的“恶劣”都倒进这幅身躯里，才会生出梅林这种混球……哦，不对, 他的生父其实是恶魔的一种, 啧。
“果然呢, 在观看了那么多个特异点异闻带的故事，我也会生出，如果过去能改变就好了的愿望……但不可能的。”
梅林的脸上忽然展开灿烂的微笑。
“我一直知道, 阿尔托莉雅就是这样的好孩子。”
“她的样貌，她的能力，她的性格，她的命运，都是一开始就被窥探好了，都是一开始就设定好了，甚至，为了不出现偏差，我一直跟在阿尔托莉雅身边，来保证这一切都往既定的方向行驶，最后也如我所料——”
“——改变不了了。”
“——从她降生那天起，这样的命运就已经笃定。”
梅林凝视了斯特兰奇一会儿。
斯特兰奇面无表情地回望，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完全僵化了，他彻底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一方面，以人情常理来说，老师在缅怀回忆大师姐，他应当亲切安抚；但另一方面，斯特兰奇想想被梅林祸害过，从古至今，成千上万（？）的那么多师兄师姐们……
……还是趁热埋了吧。
话题回归重点——
“既然实现不了这个所谓的愿望，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哦，那本来就不存在。”
“逗你们玩的。”
斯特兰奇脑门上冒出了小问号。
你好，小问号，你是否还有许多好朋友？
“绝望之兽是确实存在的，梅林也确实是Beast的种子选手之一，但是，又不是说，我有这个潜力，就一定要成为兽吧！”梅林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就连凯茜帕鲁格那种恶兽，最后也被善良的迦勒底打倒了么？”
“人类早就已经击败绝望了吧。”
“在历史长河中，无数次面对毁灭的恐怖威胁，不逃避，不放弃，不绝望，以绝无可能中创造可能——斯特兰奇你自己都是这份奇迹中的一份子，哪里来的幻觉，觉得‘绝望之兽’能有什么战斗力？”
“……”
现在殴打梅林还来得及吗？
“至于我自己的话——”
梅林想了一会儿，才每个字都很缓慢地说：“至于梅林的话，身为永远爱着人类又永远远离人类的异类，我也不知道，是过去根本没有感情的梅林比较好，还是现在这样更好——但毫无疑问的只有，我确实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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