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 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能看清底下的人了。
一张张陌生又严肃的面孔, 此刻视线全部都望向她。
恍惚间, 棠初想起那次峰会上, 她站在礼堂最后面的一个角落里，遥遥看着台上的陆砚书。
那时候他就站在这样的地方, 举手投足间自信沉稳，温润谦和又遥不可及。
但此刻，她仿佛与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她也可以站在这样的高度的。
她不是菟丝花，她也可以是一棵树。
耳麦里传来控场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示意她可以开始了，将棠初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身后的屏幕亮了起来，开始放映她备好的展示图景，她用手轻抚了下话筒，开始讲话。
几个字从唇中流泻而出后，她忽然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就像陆砚书在练习时告诫她的，只要她清楚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就不会因为任何环境而胆怯。
她不是在背诵，而是在讲述，这是属于她的故事，这是她一个人的舞台。
整个宣讲过程不过十五分钟，全程的展示都在预期之中，没有一点偏差和意外。
棠初轻松把控全场，流畅又自然。到后面，甚至有种渐入佳境的感觉。
她发现，原来她也是可以做到的。
想起在商会活动上，第一次尝试跟人推销时的犹豫和卡壳，她蓦然察觉，自己已经又向前走了好远了。
这次的宣讲效果很成功，成功到棠初自己都惊喜而意外。
在私享会结束后的宴会上，有好几个私人投资方和机构代表人主动前来搭话，表示有合作意向。
棠初同他们交换了名片，又热切地交谈了几句。
在宴会厅应酬了半个多小时后，她独自不动声色地挪不到了靠近阳台的角落里。
手上握着手机，迫不及待地想跟陆砚书发信息，告诉他自己的捷报。
心里洋溢着小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嘚瑟又得意，想让他赶紧夸夸她。
刚对着屏幕敲下两个字，就听到一声——
“棠小姐，好久不见。”
声音温润，有些耳熟。
棠初惊异抬头，正对上宋屿的面庞。
宋屿是家族基金宋氏风投的代理人，也是这次私享会的高净值特邀客户。
与以往见到的几次一样，衣着考究，气质不凡，偌大的会场出众得拔群。
刚才他身边一直围聚着不少人，他游刃有余地打发掉后，独自走到了这个角落。
此刻，他细细打量着棠初，一面又浮现出刚才在宣讲会现场她在台上的模样。
谈吐、气质、举止、视野、思维，无一不出类拔萃。
他甚至有被惊艳到。
以前他留意到这个年轻女人，只是觉得她长得漂亮，而且甜品技艺优越。
是一个会让人留下印象的异性。
而且，长得很像他前女友。
因此对她多看了几眼。
但也仅此而已。
但今天看到的棠初，让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
非常耀眼，耀眼到他全程竟移不开视线。
棠初垂放下手机，浅浅弯唇，对他礼貌回应：“宋总，好久不见。”
“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宋屿主动朝她举杯，两人相碰，清脆作响。
“谢谢宋总鼓励。”
“我会把你的品牌方案提交到宋氏基金的理事会，作为重点考虑的投资项目。”
棠初闻言，嫣然一笑，爽利地主动饮尽了杯中红酒：“那我就先谢下了。”
宋屿也仰脖喝完了自己的杯中酒，指节把玩了一下杯身，忽地说道：“明天有空么？我们吃个饭。”
“可能不太方便。”棠初想也不想回绝了。唇角残留红酒的余滴，潋滟娇媚，语气却板正又生硬。
“是时间不太方便，还是和我吃饭不太方便？”
“都不太方便。”
宋屿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是介意陆总？”
“与他无关，我有自己做决定的资格。”棠初直言道，“如果是作为合作方，可以；如果是其他意思，那我只能婉拒了。”
宋屿稍一愣，又笑了：“棠小姐很直接。”
他对她的直白并不感到冒犯，反而很欣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直接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说起来，他几乎没有被女人拒绝过。
“我不喜欢拖泥带水，黏糊不清，”棠初直视他，“而且，我想劝宋总一句，如果余情未了，不如回头。”
宋屿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棠初又对他笑了笑，走开了。
走出两米后，笑意收敛，眉头蹙起。
以前还觉得宋屿是富家子弟中的清流，现在发现也是喜欢依靠手里的资源填补欲望的沟壑之人。
突然就觉得他那副温润的皮囊显得油腻了。
比较起来，还是陆砚书清爽。
床上归床上，生意归生意。
穿裤子无情，从不被欲望所挟持。
棠初忽然冒出个念头，陆砚书油腻起来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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