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就没有失败乃至恐惧过吗?
这不是简单的换位思考就能体会到的情绪,背后的压力与毅力只露出冰山一角,松田阵平就要被它压得喘不过气了。
可他不愿再以被动的立场等待了。
直到这时才能看出唐沢裕压抑情绪的功力,贯穿整段轮回理智与冷静,同样使他在这一刻迅速按捺下发火的冲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已经收回了不显山露水的眼眸里。
“不要再往前走了,小阵平。”他连称呼都从冷冰冰的全名换成昵称,口吻也显得更无奈、更温和,真刀实枪的威胁无用,他就换上感情牌,所有的话语从松田阵平的立场出发,因为合情合理而更具说服力。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什么都没看到。你有家人,有朋友,有光明的前途,有拆弹天才的身份——”
他颔首示意松田阵平的手,它五指灵活,拆解什么机器都不在话下。“又何苦再来趟这一趟浑水?”
他伸手碰了碰一旁的长发男人手臂,对准松田阵平眉心的枪口才终于缓缓落下。
而那一丝近乎自嘲的讽刺,才刚刚露出苗头,又被他悄无声息地消解掉了。
然而就是这种隐而不发的深沉让松田阵平更难受。他从小在拳击场长大,刚会走路时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就是被欺负了就要用拳头还击回去,现在命运的压迫都近在咫尺,他既然已经阴差阳错地知道一切,又凭什么要让他继续装聋作哑?
“假如我就要往前走呢?”松田阵平说。
逼仄的摩天轮中,除了数着经历的次数、用少得可怜的信息联想猜测,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想再被动地承受一切,无论结果是生是死,他都不想被排除在外。
“——没有人是被排除在外的,是你有意要闯进来。”
唐沢裕纠正他,“班长,萩原。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
“那你呢?”松田阵平反问,“那你就轻松了?”
他上前一步。“是,现在hagi的确没出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你付出了什么换回来的!如果我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话又算什么,白眼狼吗?”
“你活你的,我救我的,这本来就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唐沢裕漠然道。
发现了松田阵平的不依不饶与油盐不进,他终于失去了委婉说服他的耐心,松田阵平却又差点被这句话气笑了。
“你不求回报,你是圣人,”他说,“可如果再遇到这样的问题怎么办?班长出事,或者我再出事一遍。你还要一次次去救吗?”
“我从不承诺次次如此。”
唐沢裕的瞳孔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我还是那句话,松田阵平,各走各的路。你有你的阳关道,我也有我的独木桥,去当你那光荣的拆弹警察不好吗?”
松田阵平扯下了胸口的警徽,一把扔在地上,金属的五瓣樱花弹落一下,滚落在唐沢裕脚边。
他们正站在柔软的草地上,因此这一切动作都是无声的,警徽落地,并没有想象中的震耳欲聋,草木的碎响声甚至还比不过远处的鸦鸣。
只有这个时候,松田阵平才会真心实意地羡慕起萩原研二的长袖善舞来,他习惯直来直往,硬邦邦的语调,说话总是在气人,稍微迂回两句,又把气氛推动向现在的僵局。
所以他不再尝试去说服了,他直接用行动扔掉警徽。
“唐沢裕,”松田阵平说,“我帮你。”
*
机翼破空的声音响彻耳畔,落日的最后一抹斜晖泼洒在唐沢裕侧脸,他瞳孔微微放大,铺天盖地的巨大阴影里,他一眼看见琴酒。
车顶天地开阔,银色长发与黑大衣在气流中猎猎飞舞。视线在半空相触,他冷峻的墨绿眼眸便如林海般泛起涟漪,那是一种近乎安定的柔和。
尽管仍身处动荡不已的车厢顶端,无论拢在迷雾中的,还有不可知的未来与无比漫长的前路——
在这一眼隔着夕阳的对视里,他都油然萌生了一种尘埃落定感。
走了这么远的路,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的。
他踹了一脚水桶,后者翻倒在地的那一刹,唐沢裕也借力跳上车顶。这里本就不是为了供人行走而铺设的,弧形的金属让他脚下一滑,他跺了跺脚,很快适应了这种别扭的站立不稳。
于是前方的路上,便再也没什么阻碍了。
夕阳在远方浩浩而下,天地间寂静无比,除了飞驰的电车与旋转的机翼,一切杂音与声响都归寂于零。挤挤挨挨的电车车厢,车顶却畅通无阻,横行四海的长风托举在他背部,让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一下子扑到了琴酒怀里。
而在城市边缘,燃烧的楼宇是那么遥远,天际四野空旷,这是个没有人能够抵达的角落,世界在此刻都没有注意他们。
熟悉的阳光与硝烟气涌入鼻端,他整个人都裹在那件大衣里,于是某段记忆也随着这种气息而苏醒了,没来由的,唐沢裕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他却觉得像走过了很多年。
那是唐沢裕刚看到漫画的时候,他推着摩托,一路送柯南回去,毛利侦探事务所二楼的灯光照亮了底下的路,也同样映照在唐沢裕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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