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
唐沢裕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身处回溯的记忆中,有实体,且能翻动纸页。只是窗外的世界太安静,一丝一毫的人声都不会有,而这在正常的世界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他都快以为这是个独立的空间,没想到门外还有人推门。
唐沢裕放下书,拉开了主卧的门:“Gin——”
他的话语却突然停住。
到家的脚步在玄关停顿一会,推门时唐沢裕才听到忍耐的压抑喘息。琴酒挂好大衣,却莫名其妙又将它摘下来,他抬步往客厅走去,从主卧出来的唐沢裕正好撞上琴酒,那一瞬间,他却没产生任何碰撞的实感。
像一个徒具形体的影子,唐沢裕直接穿过了他。
唐沢裕愣在原地,恐慌茫然和难以置信,这两种情绪同时回荡在胸膛中,他回头看向琴酒。
琴酒并没有去沙发,而是倚坐在吧台前,暗红的血迹,一点点滴落在瓷白的地砖上。或许他看到了,但并没有在意,银发的男人呈现出一种疲惫到极点的脱力,或者说虚弱。
这样的状态在琴酒身上是很少见的,他一手撑着吧台上,借以稳住身体,下垂的眼睑微微睁开一条缝,平淡地看着地上滴落的血花。
先不管自己穿过他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琴酒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有他为什么——
唐沢裕倒退着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他的预感成真了。
伸出的左手依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琴酒,就像之前的东京塔天台……
东京塔天台……什么?
记忆又开始混乱翻涌,零碎的画面闪现在眼前。他在支离破碎的印象里翻找很久,终于勉强地抓住痕迹,那是蜘蛛死亡后,来到天台的柯南跑过一层,他径直穿过了蜘蛛的尸体,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他。
可那时候,蜘蛛的身体正在化为黑烟消失。
现在呢,正在消失的那个人又是谁?
唐沢裕忽然不寒而栗。
他有些抗拒抬头确认,高速飞转的思绪,却已经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同时提供了解决的方法。唐沢裕看向厨房的窗。
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光线明亮的室内,玻璃的反光便形成一面镜子,在那面镜子里,琴酒的背影安静地倚靠在吧台边,唐沢裕独独没看到自己。
颠倒的左右,和径直穿过的手。
古怪的一切得到解释,现在的唐沢裕,只是镜面映出的一个倒影。
不存在的人是他。
*
意识到这点以后,唐沢裕又做了很多尝试。
他拿起福尔摩斯探案集,翻开在镜子前,唐沢裕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本漂浮在空中的书,书中是正序的文字;实际上镜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他,也没有深红封皮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镜中倒映的真实世界,这本书依然好端端摆在床头柜上。
——真实世界和倒影世界,唐沢裕这样概括自己的处境。
前者是琴酒所在的空间,两边都存在影子。与之对标的是唐沢裕所在的维度,颠倒的左右如同镜像,倒影空间便由此得名。
倒影空间的唐沢裕拿取物品,不会对真实空间里的一切产生任何影响。
其实这一切细想之下还有些诡异,就像滥俗的恐怖片套路,照镜子的人发现自己背上正趴着一个鬼,回头看去却空无一物。
现在的唐沢裕就是那个鬼,可他的处境连鬼都不如,鬼至少能在镜子里被看见,而即使通过镜子,琴酒也看不到他。
在吧台靠坐一会,琴酒才渐渐恢复体力,于是便走到卫生间独自包扎。黑大衣也被他扔在洗脸台上,滴落的血迹立刻染红了残存的积水。
这个时候,唐沢裕已经做完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尝试,并确认这些都徒劳无功。
琴酒包扎的时候,唐沢裕只好蹲在一旁,注视他熟练地拿出药箱,消毒、止血、包扎。造成如此巨大的出血量,是一条胸口的伤,这个位置,差一点就能刺穿心脏。
伤口的深度几乎见骨,翻开的皮肉下,血色触目惊心。
唐沢裕守了一会,几乎暴躁得要看不下去,琴酒的表情却分毫未动,他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一样,精准、严密、高效,完全理性地处理着自己的伤。
至于疼痛是什么,他完全漠不关心。
包扎完伤口以后,琴酒又去洗澡。唐沢裕简直要抓狂了——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伤口不能见水吗,这样的包扎还不如没有!
可他的团团转也只是无能狂怒。氤氲的水汽中,琴酒仔细地冲着长发。
银发沾染最后的一丝脏污也被清洗干净,丝丝缕缕的深红顺水流混进下水道,然后是浅红,最后清澈透明。琴酒关了水。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唇色有些发白。
唐沢裕郁闷腹诽:看吧,叫你一定要洗澡。现在失血的后遗症上来了。
他对此无能为力,于是只能苦中作乐。在倒影空间里还有件有趣的事,他是右利手,而琴酒是左利手,映照在镜子里却是完全相反的,所以他能看见琴酒用右手点烟的奇景。
那支烟被琴酒叼在嘴里,他低下头,平淡地点燃它,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袅袅白烟飘散着变幻上升,逐渐消失在惨白的客厅最高处。
除了第一口,琴酒便没有继续抽过,只静静地看火星燃烧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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