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与他一起，并肩而坐：“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执念本身吧。”
他伸手掬起一捧水，看着水滴如明珠落下，轻声道：“我这一生，凡我所求，为所欲为，从不懂退让是何滋味。”
“二哥与我诸多争执，也皆是自此始，但我从不在意，因为只要我想，只要我要，我总能获得，无论是在大道上，还是其他。”
“开天功德、伴身灵宝，都生来予我，他人求而不得的鸿蒙紫气，我亦手到擒来。”
“如此顺利，我自然更加执着，这种执着即在于我想要的任何东西，也在于我本身的执念。”
“故而，我的执念其实是执念本身。”
“我不执着于大道，也不执着于你，执着的，仅仅是‘我’罢了。”
文烛珏浑身一颤，如惊雷入耳。
之前，他其实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没有想到执念上，只是觉得对方的性格有时候太过刚强，虽然是他喜欢的地方，但极刚易折，难免担忧。
却不想，是因为通天的生活太和顺，加上本身的个性，双重buff叠加，闷头在一条道上狂奔，差点儿撞上南墙。
这样想，封神原著的通天会不会就是如此，没能堪破心中魔障，以致选择了最糟糕的方法？
他怔忪了半天，方才道：“那很好，有些东西，当舍则舍，当放则放。”
虽然他也总爱说什么，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的话，但事实上，恰恰相反，只有孩子才想鱼与熊掌兼得，成年人更明白取舍的重要。
诚然，以通天的实力，绝大多数时候到不需要取舍，但人有力穷之时，圣人亦有，所以，学会放下，对他来说更好。
通天扭头，水面反射的波光映入他眼底，如击碎的银箔。
他道：“你可知，我从什么事情上明白了这个道理？”
文烛珏摇摇头，他也疑惑，不记得通天有遭受什么打击啊？
性格这种事情，不是想想就能扭转的，必然是有真正的大事发生令当事人幡然醒悟。
这些年，文烛珏虽说不是和通天时时刻刻在一起，但也经常联系，若真有类似的事发生，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通天看着他无辜的表情，忽的，眼眸晦暗，抬手托起他的脸。
文烛珏背上的汗毛齐刷刷竖了起来，仿佛被危险的猛兽凝视，瞳孔收缩，如果对面不是通天，早就退开三丈远。
他强撑着抵御自己的本能，与通天双目相对，总不可能才柔情蜜意过，下一刻就翻脸吧，通天又不是罗睺！
仿佛被他的反应取悦，通天吃吃笑着，他用低沉的嗓音道：“虫虫，大哥以前曾说人世多苦，我不能理解，因为在我看来，这世间任我予取予求，怎会有苦痛存在。”
他指腹摩擦着文烛珏的唇角，微微的湿润，令他眼神逐渐悠远：“遇到你，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我很喜欢，越来越喜欢，直到我们相爱，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如同含着蜜糖。”
“但是！”突然，通天情绪急转直下，狠狠掐住了文烛珏的下巴，以文烛珏的钢筋铁骨，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不过，这时候他反而顾不得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所有的心神都被那个“但是”吊起，凡事都怕转折，更何况，通天现在的态度，明摆着问题在他。
他心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却不知究竟哪儿引发了对方的鬼畜属性，这样没有个靶子，他都不好找借口打啊！
通天眼眸越发暗沉，仿佛酝酿着极其危险的想法，他微微卸力，左手以不让文烛珏产生疼痛的强度禁锢着他，右手轻柔拂着他的脸颊。
“你想离开我。”
低沉温柔的语气，瞬间激得文烛珏一阵战栗，心中警报不断拉响。
他何时暴露的？
通天为何要现在才提？
他想做什么？囚住他？
文烛珏周身灵气激荡，下一秒就可以动手，但两息后，又飞快平静下来，仿佛那一瞬不过是错觉。
他望着通天，眼中闪过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只有对面之人的倒影，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骗子。”通天忽然泄气，把他紧紧抱在怀中，“虫虫是骗子！”
文烛珏也搂着他的腰，嘴唇蠕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索性，现在通天不想听他说话，他冷笑道：“虫虫知道，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想做什么吗？”
他的手指顺着脊柱一路向下，文烛珏一抖，猛然摇头。
通天轻轻道：“我想把你锁住，锁在一个只有我能去的地方，每天你能做的唯有等待，等我出现，给你快乐，你无法拒绝，亦无法逃走。”
“这样，虫虫就只能想着我，这是对你欺骗我的惩罚。”
他手下一用力，水波向四面扩散，文烛珏一个痉挛，软倒在通天怀中。
通天轻叹：“可我舍不得，我喜欢虫虫，也希望虫虫喜欢我，要是真那般做了，恐怕你我之间，便只剩怨憎，再无情爱。”
文烛珏在他怀中拼命点头，偶尔随着他的动作颤抖，比起往日的温柔，这时候的通天更像是在发泄，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文烛珏能理解，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淡定不起来，何况通天的感情又比正常人激烈，越是如此，越如同火上浇油。
反正，通天已经想开，他就当支付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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