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执拗地保持对视,其实他们的视线并没有真的碰上,只是—
黑泽从背后看着他,而他看着黑泽在玻璃上的反射。
偏偏这种欲盖弥彰最让人心动,像偷偷藏起,舍不得吃还融化的糖。
景光想到这里,莫名喘了口气。
就连这个小动作也没能逃过黑泽的眼睛,他勾唇笑了,转开视线,决定仁慈地暂时放过手里的猎物。
而诸伏景光的内心只有一个感想—
好喜欢他,想把他放进口袋不让任何人觊觎地喜欢他。
究竟怎样才能做到?
*
出租经历一番拥堵抵达看守所。
门口的高明三两步迎上来,即使等候多时依旧唇角带笑—
其实是,总算笑了。
“抱歉阿阵,我该去接你的。”
高明知道他的“好友”耐心有限,最讨厌堵车。
黑泽冷着脸从车上下来,他这才看见另一边坐着的景光,脸色微变,压着嗓子问:“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黑泽瞥他一眼:“因为是个磨练意志的好机会。”
说话间,景光走到两人面前,脸色绯红得很不寻常。高明伸手一摸,眉头立刻皱起:
“而且他还发着烧。”
黑泽置若罔闻,自顾自朝前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冰贴之类的东西隔空抛过来:
“有空怪我,不如给你的宝贝弟弟买瓶水,免得他把自己渴死。”
听到这话,车里的那幕又浮现眼前—
他恬不知耻地吻了教官的汗,还当着对方的面吞下去。
但景光试图像黑泽希望的那样“沉住气”,于是光明正大迎上哥哥关怀的目光说:
“高明哥,你别怪黑泽教官,是我硬要跟着来的。”
景光惊讶地发现因为黑泽,自己说谎的技能越来越纯熟。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接着又话锋一转:“而且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外守一精神鉴定的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承受。”
高明怔了一下,眼里同时涌上歉意和欣慰。但他从来都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拍拍弟弟的肩膀说:
“好,那我们一起等。”
他没能说,虽然鉴定结果是今天上午的十点出,不过他和黑泽都已经知道了—
那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
因为嫌犯被羁押看守所期间不允许受害人探视,高明思前想后找来了黑泽。
一来,他和自己同样是警察,还在大学辅修过心理学;
二来……
*
片刻后,景光还是提前知道了鉴定结果—
外守一“被认为”患有精神疾病。
他抿紧唇坐在等候室的长椅上,过了会儿,门外的脚步声渐近,身旁黑泽脱去外面的黑色风衣,露出里面被掩藏得很好的天蓝色衬衫和西装裤。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黑泽意识到自己居然开始接受这种廉价的质感了。
他眯了眯眼,转头看向高明,居高临下地问:
“我要的东西呢?”
高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手帕,手帕展开,里面藏着朵犹带露珠白色的花儿。
黑泽瞥了眼那方手帕,很愉悦地勾唇笑笑。
尽管笑容转瞬即逝,还是被一直关注着黑泽的景光捕捉到了。他按捺内心的不适,若无其事地问:
“这是在干什么?”
高明一边妥帖地把花儿装进黑泽的衬衫口袋,一边解释:
“据我在看守所的朋友说,外守一只要碰到能和他女儿产生联系的东西就会歇斯底里。”他说到一半,语气陡沉,“所以我们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
景光的脸上难掩讶色。
他一直以为哥哥是拥护法律的派别,哪怕这次结果出乎意料,也会逼迫自己接受。
没想到—
另一边,黑泽仰着下巴任由高明抚平花瓣上的褶皱,摆出漂亮造型。
他内心的不耐愈发严重,尤其是被对方头发戳到的时候。
高明的头发不是那种细细软软,而是钢丝般的硬。
人们常说头发硬的,性格也执拗。黑泽可以作证,这话不假。
“只是个道具,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高明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没见过谁会把男朋友送的花弄得乱七八糟,还带在身上。”
这是不符合逻辑的事。
而不符合逻辑,在审讯一个狡猾的嫌犯时就是致命的。
又过了会儿,追求完美的高明才松开手,满意地审视自己的作品—
那朵花半露在黑泽的衬衫口袋,蓝色衬托白的,像雨后的天空一尘不染。
黑泽却弯下腰,出其不意给高明一个拥抱。
高明怔了下,听到对方伏在自己耳边,用戏谑的口吻说:
“被自己信任的法律背刺的感觉怎么样?”
“……阿阵,至少这次我请求你展现自己的怜悯之心,不要嘲笑我。”
大学时期,他和阿阵最多的争论就是“法律到底保护了弱者还是强者,受害人还是加害人。”
黑泽闻言,毫不在意地嗤了声:“很抱歉,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尤其是对你。”
明明是句残酷的话,高明却因为最后五个字心跳一顿,他无奈地回抱黑泽:“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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