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赛尔没说话，总算是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有事？”，然后又垂下眼继续去掐火苗玩。
阿贝尔深吸一口气。
米赛尔现在显然不高兴，所以才需要做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他冷静地想。
但是，但是……
这不意味着他会乐意见到米赛尔宁可玩火苗，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那一股股暴虐情绪破土而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从
胸口涌了出来，如潮水般要将阿贝尔整个人卷走。他眼前渐渐地开始模糊，只有不搭理他的米赛尔越来越清晰。
这些暴虐肆无忌惮地冲到喉咙，一不小心推着他咬破了舌尖，血腥味瞬间扩散至整个口腔。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阿贝尔的肌肉无意识地紧绷着，全身上下开始不断地颤抖，十指深深陷入掌心，抓得血肉模糊——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断地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
——不能让他发现我有多卑劣。
——不能让他知道我有多扭曲。
——不能恨他，不能怨他，不能怪他，只能爱他。
这么想了许多遍，阿贝尔终于好受了一点。
但那些情绪总得找个出口——是因为这场火，阿贝尔垂下眼，默默地想，都是因为这场火。
只要这场火灭了，说不定就能回到正轨，米赛尔就会重新把他看进眼里。
他抱着这样天真得甚至有点可笑的念头，忽然说：“我离开一下。”
米赛尔当然没有阻拦，也来不及阻拦。他站在火场里眯起眼睛，目光循着阿贝尔的背影到了远处，直至看不见。
虽然还没看过阿贝尔出手时候的样子，但倒也不是很难想象。那面色固然不会很好看，也不会怎么爱说话，甚至还会能懒则懒，就像很久以前被迫出手的他一样。
橘红的火光燃烧成海，点点金光从天空中无声降落。
边毁灭，边新生。
米赛尔安静地收回目光，有什么东西抵上了他的脊背。
哪怕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出那东西又冷又硬，大概是个枪口。
有人站在他背后，笑着说：“终于都走了，让你身边没有人还真是不容易啊……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朋友，跟我们走一趟？”
那人又要说些什么，空着的右手已经摸上了特质的绳子，正随时准备将米赛尔绑起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询问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突然，米赛尔的声音响起来：“问一下，跟你走有卷饼吗？”
那人：“？？？”
那人：“如果我说有呢？”
“那我就跟你走。”米赛尔果断地说，态度十分配合一点不反抗，甚至还催促道，“能不能现在就走？”
那人：“…………”
不是？？
你怎么这么主动呢？？？！
第九章
好在米赛尔虽然铁石心肠，但总归是长了颗心的，跟着绑架他的人走前没忘记同阿贝尔说一声。
不过这说一声的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我离开一下。】
盛夏朗朗的晴空里，阿贝尔站在一堆机械的残骸上一动不动，茫然地望着前方，哪怕身后有破空的风声传来，竟然还是直直地站在那儿，避也不避。
他为什么要离开？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不等等我？
……他要去哪儿？和谁走？
我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
哪怕他在心里再怎么告诉自己，米赛尔确实不把大多数事放在心上，但那绝对不包括他亲手创造出来的自己，就算是刚开始，米赛尔想的也只会是让他回到系统里——无论怎样都不会抛下他不管，这也没什么用。
爱从来都是一柄双刃剑，既能孕育温暖，也能让人心里的疑虑野草般发了疯地生长。他像是一只曾经被丢弃过的流浪猫，哪怕再次被人捡回家，有了那么一处可以称之为港湾的地方，也会忍不住一遍遍如履薄冰地试探。
一根被蕴藏能量烧得通红的机械铁臂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疯狂转动，上面那只机械手掌朝着阿贝尔此时毫无防备的脊背张开，无数子弹从中窜了出来，叮叮当当地撞在超人的红披风上。
红披风上滋滋地冒着一缕缕白烟。
超人收回目光，问好像仍然毫无所觉的人：“阿贝尔，你怎么了？”
阿贝尔缓缓抬起头，那双本与天空同色的眼眸竟然变得猩红，看了他一眼。
这一刻阿贝尔看上去竟然和圣女这词怎么扯都扯不上关系，倒像是什么不知道从哪爬出来的恶鬼。那一眼看得超人多少有些不安，忽然心有所感，向远方看去——他的绝佳视力让他看清了远处的情景。
不止是他和米赛尔他们分开的地方，整条街，整个社区……
都没有米赛尔。
超人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蝙蝠侠之前说过的话。
阿贝尔无意识地往前迈了几步：“……我要去找他。”
然而他的双腿却没有继续再往前走，仿佛有一根缰绳死死地拉
住了他，让他刚走出一点距离，就再不能行动一步。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米赛尔临走前是和他打了招呼的。
米赛尔虽然懒洋洋的，寻常人却很难说服他去做什么，更别提胁迫……那么他只会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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