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花只要像现在一样喜欢我就好啦。”
童磨就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温和地揉了揉绘里花的脑袋,他的眼眸垂下,就连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温柔的涟漪。
“我也很喜欢绘里花哟。”
-
绘里花在极乐教里长到了十四岁,她身边的侍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总是教训她“不准对童磨大人无礼”的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童磨对她说,大家是因为解决了心中的苦难,所以去往了极乐世界。
那是绘里花第一次和童磨发脾气。
“可是我不想要新来的人陪着我。”
穿着精致樱色和服的少女摔断了头上的发簪,小小的梨花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那是童磨在绘里花前不久的十四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目的是为了庆祝她已经长成了可以许配人家的大姑娘了。
绘里花听不懂什么叫许配人家,也不在意什么许配人家。
收到了礼物的少女按照记忆一路狂奔,她兴致勃勃地打开了陪伴她长大的侍女阿椿的房间,想要炫耀童磨对她的喜爱。
但和以往不同,阿椿既没有大声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
绘里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绊了一跤。
粘稠滑腻的液体在她的袖子上蔓延开来,她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椿?”
“……”
“阿椿!”
“阿椿阿椿阿椿——!”
漆黑的长夜,刺耳的尖叫,还有母亲亲吻她的额头时流着泪的叮嘱。
绘里花又一次被恐惧所包裹了。
是鬼做的。
传说中的鬼像对待母亲一样,吃掉了阿椿。
被娇惯长大的少女没什么力气,却抱紧了地上断了头的尸体。她一遍一遍地摇晃着对方,就好像只要她努力喊着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像以前一样用埋怨的语气呵斥她。
所有人都说,阿椿是自杀的。
——不是的。
因为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所以就算离开了这个迂腐的世界也无所谓。
——不是那样的。
如果找到了存在的意义的话,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这样死掉呢。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
就连她最喜欢的童磨也一样。
她揪住了对方的衣袖,乞求他找出杀害阿椿的凶手。
门外的教徒们大声呵斥她不许给童磨大人添乱。
“童磨大人已经很忙了,怎么能来处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阿椿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绘里花也到了叛逆的年纪嘛。”
和生气的教徒们不同,童磨宽容地原谅了她的不敬。
哭泣的少女愣住了。
生平第一次,她感到了自己与这个地方的格格不入。
“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哦。”
绘里花瑟缩着后退,手腕却被童磨攥住了。
他用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掉她掌心的血液。
象征着阿椿活过的证据消失了。
她就连阿椿的尸体也没抓住。
在众人带走阿椿的尸体的时候,童磨为她重新插好了有些松动的发簪。
“绘里花。”
童磨的嗓音将发愣的少女喊了回来。
他的指尖摩挲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却溢满了彻人心骨的寒意。
“染上讨厌的味道了哦。”
-
绘里花不可抑制地消沉了下去。
“不喜欢的话,找个和阿椿一样的孩子就行了吧。”
在那以后,童磨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两个人。
一个叫堕姬,一个叫妓夫太郎,据说是对兄妹,性格却截然不同。
绘里花说阿椿就是阿椿,谁也替代不了阿椿,所以她既不喜欢堕姬,也不喜欢妓夫太郎。
听到了这句话的妓夫太郎一言未发,倒是堕姬气得跳脚:“谁要你喜欢啊!”
堕姬和妓夫太郎到最后还是作为绘里花的玩伴被留了下来。
绘里花拒绝别人的照顾,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就丧失了视力的缘故,她已经习惯看不见的日子了,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堕姬巴不得她一个人。
每次堕姬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就会带着“鬼舞辻无惨”的名字一起。
“要不是你这个麻烦鬼,我现在应该就陪伴在无惨大人身边啦!”
“我不在的时候,肯定有些丑八怪女鬼贴到了无惨大人的身边,可恶,都是你的错!”
诸如此类的,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绘里花起初忍了一会儿,到最后演变成了堕姬骂一句,她也跟着骂一句。
她在这方面的进步神速,到了她十五岁那年,堕姬已经骂不过她了。
于是堕姬开始骂她丑八怪,没有用的瞎子,睁眼瞎的蠢货。
吧嗒一声,随着堕姬的话音落下,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妓夫太郎沉默地将妹妹被砍下的脑袋抱起,然后装回了堕姬那副美丽的身子上。
他捂住了妹妹不服气的嘴,强硬地按下了对方的脑袋,恭敬地向童磨说“抱歉”。
绘里花问发生了什么,可堕姬和妓夫太郎都不愿意回答她,只有童磨笑呵呵地收起了扇子,像小时候一样抱起了她,说着“赤着脚在走廊上的话会感冒的哦”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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