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不得不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以免模糊的视线干扰了自己在大战前最后一次这样平静地注视着他的机会。
“另外，”斯内普缓缓走下讲台，黑袍拖在他身后，他阙黑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扫过台下那群似乎在瑟瑟发抖的小巨怪们；他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一条在暗夜里潜行、随时准备发起最后一击的毒蛇。
“如果有任何人对波特先生今晚的行动有所了解，我希望他们能站出来。”他在学生中央停住了脚步，环视四周，吐出最后一个致命而威胁的字眼。
“现在！”
大礼堂内一片死寂。
没有人行动，也没有人说话。斯内普站在中间的通道上，眉心刻着的深痕好像更明显了。
然后，一个人从格兰芬多的方阵里大步走了出来，也站到了中间的通道上，距离斯内普几米远的地方，坦然而勇敢地望着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
学生之中传出哗然的议论声，斯内普挑高了眉，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好像想要把来人阿瓦达掉一样可怕。
“看来，尽管你极尽防御之能事，这里还是有安全漏洞，校长先生。”
哈利 波特在他逃亡时穿的麻瓜衣服外面套上了一件格兰芬多的长袍，笔直地站在那里，圆眼镜后面的那双绿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花，大声地对斯内普说道。
几乎与此同时，柳泉身侧不远处的礼堂大门突然打开。有一群人默不作声地一齐走进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魔杖，慢慢在门口排成整齐的一横排，面对着斯内普，高高地昂起了头。
是韦斯莱一家、赫敏、纳威、卢平和金斯莱 沙克尔。
哈利精神一振，讽刺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问题还不小呢。”
他回过头去望了一眼他的盟友们，又转回身，眼里浮现了清晰的仇恨，瞪着斯内普厉声吼道：“你怎么有脸站在他曾经的位置上？！”
他们周围的学生们纷纷向两侧散开，斯内普的表情仍然一点都没有改变，冷漠而刻板地盯着哈利，神态里带着一丝傲慢和防备。
只有柳泉读出了他那层表情之下的痛苦。他不动声色地像只刺猬一样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尖刺都张开了，却没有真的想要置人于死地，只是为了想要抵御来自于他人的、毫不知情的刺伤。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名副其实的阴狠毒辣的食死徒，周围是那些他答应邓布利多要尽力去保护的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身前是毫不理解他一直以来的作为的凤凰社的同事，以及他拼了全力想要保护其平安的、他最爱的女人的儿子，救世主哈利 波特。
这座大礼堂装饰华美、历史悠久，巨大而广阔，在他们记忆中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洋溢着温暖的灯光和人声。但是这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站在他这一边，毫不犹豫地相信他的品格，尊重他的牺牲，支持他的决定的。
而哈利 波特还在声色俱厉地冲他吼道：“……告诉他们那晚发生了什么！”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线，脸颊上的线条也绷紧了。
“告诉他们你是怎样看着他的眼睛，杀死了那位完全信任你的长者！”哈利痛吼道，炽烈的怒火和着悲痛的泪水，涨满了他翠绿的眼睛。
斯内普终于微微移动了一下——他的双手从口袋里退了出来，看起来好像是要双手叉腰表示对哈利的指控的不屑一样。
柳泉终于决定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因为再听下去，他深藏在心底的痛苦就要化成她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扑出来了。
她无声地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魔咒，从大门旁的阴暗角落里慢慢地走了出来，掠过门口那些凤凰社的骨干们，站到了他们的最前方——就在哈利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沉默地注视着对面的斯内普。
大礼堂内顿时又起了一阵骚动。被伏地魔通缉了整整一年却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其下落和生死的前任麻瓜研究课教授莉莉 伊万斯，此刻居然平安无事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柳泉看到很多人脸上露出了激动和欣喜的神色，也听见自己身后传来“莉莉！”、“伊万斯教授！”等等诸多不同称谓的惊呼。甚至哈利都被这阵小小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放下了邓布利多的死和对斯内普的指控，回过头来。当他看到她站在凤凰社成员的最前端时，他那双绿眼睛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欢欣。
她的视线在哈利脸上停留了一秒钟，向着那个男孩弯了弯眼睛表示出对他的安抚，随即将自己的视线调往对面的黑袍男人身上，然后不再移开，就好像霎时间这座大礼堂里其他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
在她的视线落到他身上的一瞬间，斯内普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双平静而空洞的眼眸回视着她那双属于莉莉的美丽绿眸，柳泉发现他已经动用了大脑封闭术来面对她。可是有什么必要呢？难道他认为她也是来指控他无可宽恕的罪恶的吗？
柳泉眨了眨眼睛，忍掉一股从胸中升起的酸涩和百感交集的情绪。
大约几十分钟之前他们还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拥抱——好吧，就算是她单方面地拥抱他吧，可是假如他真的那么痛恨她的靠近，一秒钟也不能忍耐她碰到自己的话，他总有更厉害的魔法彻底摆脱掉她的，不是吗？——但是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仅仅几英尺之遥，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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